第十八章 壓棺(1 / 2)

走進靈堂,村長正賣力地吆喝,招呼大家把做法事的台子搭起來。

農村人對生老病死看得很重,什麼香稞紙馬、伐馬走孝就不說了。

照我們這兒的規矩,人死之後,還必須搭一趟陰橋,請道士做法,送亡魂走完最後一段陽間路。

這個過程叫做“走陰”,必須天黑之後進行。

本來我們村的法事應該由爺爺主持的,不過他趕巧不在,所以村裏人又從隔壁村子請來一個姓李的道士。

村裏人搬來幾根竹凳,依次搭好,每一個竹凳下麵,都點著一盞長明燈,還灑了很多糯米在地上。

搭好“陰橋”之後,姓李的道士讓大夥都散開,自己披了一身黃色的大褂,手上抓了一把桃木劍,灑出一大把黃紙,口中念念有詞。

他一邊嘰嘰咕咕地念咒,好像喝醉酒一樣東搖西晃,最後又跳起來,雙腳穩穩地踩在竹凳上。

桃木劍挑著一盞白色的燈籠,被李道士抓在右手,左手則晃著銅鈴,唱喏了兩聲,

“橋歸橋,路歸路,往生的魂兒,上路的鬼兒,陰人上道咯……”

每喊一聲,他都會搖動幾下銅鈴,然後挑著紙燈籠往前走兩步。

村裏人都瞪大眼珠子瞧熱鬧,我也墊著腳,盡量伸著脖子往裏瞅。

我漸漸地,卻感覺靈堂氛圍有點古怪。

大夏天,整個靈堂卻冷嗖嗖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股子寒氣,沿著我褲腿往上鑽,凍得我渾身直哆嗦。

這天兒怎麼這麼涼?

我打了個擺子,抬頭看見姓李的道士仍舊站在竹凳上“送魂兒”,晃動著手上的銅鈴。

這“叮鈴鈴”的鈴鐺聲闖進我耳朵裏,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腦子有點迷糊,看東西都是重影。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李道士後麵跟著一個穿壽衣的黑影,墊著腳尖,跟他一起跳上了竹凳。

他們的身體貼得很緊,後麵那個穿著壽衣的家夥好像沒有骨頭一樣,完全是趴在李道士背上的,烏青色的雙手,直接掛在他脖子上麵!

我使勁甩甩頭,那黑影子卻又不見了。

這時候,李道士已經晃著銅鈴,走到了最後一根竹凳上。

他並沒有直接跳下竹凳,而是抓起了手中的桃木劍,把劍尖朝下一直,對準了地上的瓦片。

這是整個法事最關鍵的一步,走陰到了最後一步,必須破瓦。

瓦片能破,才表示死者的亡魂已經被超度升天,等到頭七一過,一切就沒事了。

李道士手上抓著桃木劍,運足了力氣,狠狠朝著地上的瓦片刺過去。

劍尖點在瓦片上,發出“哢”的一聲,可隨後發生的一幕,卻讓大夥瞪大了眼睛。

那瓦片並沒有破,反而從劍尖和瓦片的接觸點,流出了一縷猩紅色的液體,黏糊糊的,好像是血!

大晚上的,白森森的光線映照下,那血的眼色格外刺目。

“呔,魂歸幽府,往生極樂,給我破!”

李道士漲紅了臉,急忙將桃木劍再度舉起來,狠狠朝著瓦片上一刺。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太用力的緣故,當李道士將桃木劍狠狠往下刺出去的時候,腳下的竹凳卻“哢嚓”一聲,突然炸裂開。

這一下猝不及防,李道士一聲驚呼,居然直接倒了下去,摔了個狗吃屎。

“哈哈……”

靈堂傳來同村人的哄堂大笑,做法事的時候出了這種狀況,這道士丟人可丟大了。

李道士這一倒,直接趴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村長見情況有點不對,趕緊讓人過去,把李道士攙扶起來,使勁掐了掐人中。

一幫人連掐帶弄,這道士悠悠轉醒,看了看地上完整的瓦片,臉色“唰”一下就白了,起身對我們村的人抱了抱拳,

“對不住了各位,這活我接不了!”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要走,村長比較有見識,趕緊把他攔住了,拉到一旁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