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便是盛子崖,因為盛子崖是聖上欽點的此次案件的主審官。說來也是有些場麵混亂。雖說盛子崖是主審官,但大理寺名義上真正的主人還是坐在大堂之上的正椅,隨堂筆錄的也依舊是他那個有些墨水有些靠譜的師爺。
審案之際,大堂之上。尹千城倒是沒有跪下聽審。既然還要審,說明她如今不過是有嫌疑,而非證據確鑿驚堂木一拍就可以斷案定罪了。
而身為審理官的盛子崖也沒有說什麼。與尹千城同時站在大堂正中兩兩相對。尹千城心中猜測:也不知是因為成德帝對盛子崖有過什麼交代,還是因為盛子崖看在盛子元在場的份上,沒有故意刁難自己。
尹千城雖說在大理寺的牢獄裏與世隔絕了三日,但如今再見天日還是一身的神清氣爽。當然,其中原因,歸於某人的暗中打點。
“尹千城,如今你身上係的有兩樁罪。一是通敵賣國,二是草菅人命。”
還有樁草菅人命?尹千城心裏不禁好笑。不過人命案加在通敵罪最後,有和沒有都差不多了。她也不介意。
她突然明白了夜傾淵那日被一樁人命案困在浮音茶樓,為何不想多說一字一句。實則是這些欲加之罪當真何患無辭。而當事人最是明白自己無辜與否,盡管旁觀者相不相信自己,但自己心如明鏡。而自知是清白之身的同時,總覺得那些據理力爭很是蹩腳、荒誕和可笑。
尹千城如此聽著,不發一詞,氣定神閑得等在下文。
“一件一件來。先說人命案,涉及倚紅樓一事。傳證人。”盛子崖開門見山,這也符合他素來幹脆磊落的行事手段。
段青天和師爺卻是總覺得千般詭異。當真是沒見過誰怎麼審案的。審案不是該將所有人證物證吊在手上,等著被審判之人自己慢慢露馬腳,然後慢慢傳上人證物證讓其無話可說吐露真相嗎?
這將軍王的做法卻像是和尹千城商量事情。難道因為將軍王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些,平時又隻是擅長帶兵打戰?段青天和師爺也隻能這麼理解了。
尹千城本來就是正對著正堂明鏡高懸四字方向站立,而既然是早早就有了人證,人證自然是從大理寺正堂偏門進來。
看清來人,尹千城雙眸不動聲色微微一眯,原來是她呀。不過這個也算倚紅樓一事的當局者,此時來,是打定主意指證自己?
出來的女子正是素析。哦,不對,或許應該說是原倚紅樓的風塵女子藍株。隻是女子出來後從頭到尾都不敢正眼看尹千城。
“小女子名叫素析。”她低了低頭,掙紮了一番繼續補充道:“曾經名叫藍株。”
“藍株?”段青天一時沒有顧忌叫出聲來,意識到自己驚擾大堂後又有些懷疑。這個女子與藍株根本一點也不像呀。
“看來段大人以前就認識這個藍株姑娘?”盛子崖問道。
“這個?下官……”段青天的臉色難看了幾分,怯懦得隱瞞著什麼。朝廷命官經常來往煙花柳巷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又不是風流得出了名的盛子淩,自然是沒有明目張膽承認的道理。
可見世間事,做了不一定會承認。同樣,承認了的也不一定就是做過的。
“段大人是不是覺得這個素析不怎麼像曾經倚紅樓紅極一時的藍株姑娘?”盛子元適當得插話道。
“下官……”段青天卻是反應過來,連清貴孤高的元殊王都表明自己混跡倚紅樓這類風月場所,自己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又有什麼不該直言的,“下官正是想這麼說。但藍株與這個女子根本是兩張不同的臉。除了聲音和身段倒是有些神似”
“那不妨讓藍株姑娘自己來說說。”盛子元道。他說時,嘴角似乎還少見得噙了半絲笑意,那透著笑意的眼卻是一處蠱惑人心的深淵。
被點到名的藍株咬了咬唇,似做了什麼決定,指向堂上的一處:“是她!是她用易容術給了我現在這張臉。”
現場除了這個認證是女子,就隻剩下一個女子。指證的是誰昭然若揭。
而指證的尹千城此時想到的第一件事卻是:夜傾淵的易容術倒真是比不過栢顏的一半。難為千裏迢迢之外暗夜東宮的某個玄衣男子此時狠狠打了個噴嚏。
栢顏目光一冷,輕輕道:“我竟不知千城還會易容之術,真是欲加之罪。”這話隻盛子元得以聽見。但隻他聽見,已然足夠。
“栢顏,你去將她的易容術除掉可好?也讓她賣力演下去”盛子元對栢顏道。
栢顏對身旁之人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