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女孩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懵懵懂懂的看著他，好像是因為他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弄得迷糊而又茫然，臉上的神情有些愣怔。
“我不是他。”蕭讓淡淡的再次重複一遍，前麵的升降窗早在他第一句話開口時就已經升上，阻隔出一個封閉的空間。
舒楚還是一片漿糊似的看著他，略有些期期艾艾：“你在說什麼？不是......誰？”
蕭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是認識的，但是簡簡單單四個字連在一起......她怎麼就一點兒都聽不懂呢？
“我不是你那個曾經的故人。”他說著話，看著她的眼神有著淡淡的涼意，“那個人跟我有多像我不清楚，但是從你頭一次跟我見麵的反應就可以推測一二。那人也許對你影響很大，但是這並不是你可以把我當做是他的理由。”
舒楚的嘴張了張，卻被他眼底的神色止住了，那些解釋的話，仿佛無從出口，蕭讓並無停頓，打定主意要說個清楚。
“你是一個驕傲又倔強的女孩，但是不論是上次宴會見麵你老老實實讓我送你回酒店，祁連山脈你不假思索的幫我......包紮上藥，甚至你找我幫忙處理薛家的的事，再加上今天跟著我從白玉京出來......這些都不是你會對一個才認識不久的男人做的事。”
他的目光清而悠遠，仿若洞徹的眼神讓她不自覺的有些閃躲，下意識的咬住了唇瓣。
“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把我，當成了他。也許你是無意的，但我希望在你眼裏的我......就隻是我，而不是任何一個其他的人。我認為，這是作為朋友的基本前提。”
蕭讓是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還是一個女孩有這種想要近距離接觸的感覺，多的他不明白，但是他想要跟她成為親近的朋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而舒楚呢，他接觸雖不多，但是對她的性子摸得極透，那些似是而非的舉動，那些糾結錯綜的眼神，他不是看不到，隻是沒有明說，上次在祁連山脈基地裏突然的冷淡就是因為她看著他的時候眼神永遠不純粹......就像是那一刻在她眼裏的是另外一個人。
但最後還是出聲告訴她，他會留在國內，S市的錦繡園。
今天他卻想直接了當的說個一清二楚。
她的喉頭有些澀，這一生，從初識至今，不過是寥寥幾麵，他就已經把她看得這樣明白，這樣透徹。
是啊，若不是那多出的一世人生，她就不會對他有著這樣複雜的感情，潛意識的依賴與信服，不自覺的聽從，還有愧疚與歉意......
甚至是最初的若隱若現的......心動。
百味陳雜。
而現在，他在不滿，她知道的。
沒有人會願意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甚至是“替身”，蕭讓雖是疏朗磊落，但是亦不會承受她將對另一個人的情緒轉移到他身上，他不是神，到底還是有人的七情六欲，對這種“移情”自是不滿的......
但是他又如何能明白，那個故人其實就是他呢？一場輪回，他們的關係倒有些......稀裏糊塗了。
她微微垂下眼睫，柔順的秀發從耳側滑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我......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既然她做不到完全把之前的情感與記憶忘懷，又因著種種因素與蕭讓再次牽扯上......那以後相處就小心斟酌吧。
就把他當做是普通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是她沒有端正好心態......
前麵的事，特別那次包紮，蕭讓身邊有多少操心的人，何須輪到她來擔心焦急？最讓她唾棄自己的是，她竟然找上蕭讓幫忙處理薛家的事，再多的想法理由都是虛的，她潛意識的還是認為他會幫她，無條件的。
明明對他做過那樣過分的事，卻還仰仗著他對她的感情。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這樣的自己，還真是......令人厭惡呢。
所以，以後是真的......不會了。
蕭大少還不知道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多麼深的坑，他也沒有細想，看著她死死咬住唇，有些心煩，如水墨般的修眉輕輕皺起，讓人恨不得直接伸手撫平，不讓這張月光般高華無雙的臉有一絲一毫的陰鬱。
隻是，綠水本無痕，因風皺麵。
他波瀾不驚的心，在無人知曉的時刻，被悄然無息的駐進了一個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