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找到蘇冰河跟本就用不著到他家裏,還是在那棵樹下,吳雙林就又見到了蘇冰河,南見兒也在,兩個人麵對麵坐著,正在下棋。吳雙林還是老樣子,不聲不響地走近,默默地看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吳雙林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南見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棋盤上棋子密布,還維持著終局時的模樣,蘇冰河看了他一眼,神情依舊沉靜。
吳雙林坐到了蘇冰河的對麵,盯著棋子,好久才道:“你贏了兩目。”
“恩。”
“‘無雙之局’裏執白子的才是你。”這是肯定句,現在他才明白南見兒為什麼叫他沒眼力的棋士,昨日的三局棋,蘇冰河根本就是在模仿別人的棋風跟他下,而他竟然沒有看出來。
“恩。”
得到了確認,吳雙林深吸了一口氣:“你是我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強的棋手,真可惜,你為什麼沒有成為職業棋士呢,如果是,你將是圍棋世界裏的第一人。”他的自信心被徹底擊垮,對方明明和他差不多的年紀,怎麼竟差距得這麼遠。
蘇冰河的眼角詫異地挑了起來。
“你錯了,其實我的棋力並不比你高,我能贏你隻是因為我了解了圍棋的意義而你沒有。”
這下子輪到吳雙林詫異了,很不解地看著蘇冰河。
蘇冰河突然笑了一下,指著石桌上的棋局道:“你已經看過‘無雙之局’,再看這一局,兩局我都執白,你看看有什麼不同。”
有什麼不同?吳雙林看著棋局,白棋的棋風是一樣的,像風一樣難以著磨,而南見兒的黑棋卻完全不同於“無雙之局”裏的黑棋,明明處處破綻,可是在最關鍵的地方,卻總有一兩枚黑子擋在了白棋進攻的要害上,讓白棋的進攻氣勢大為減弱,更重要的是黑棋完全輸得莫名其妙,有好幾手妙手竟然空擺著,根本就沒有發揮作用。不對,還有什麼東西不對勁,好象是感覺,對了,感覺不對,“無雙之局”就像是一幅優美的圖畫,每一手都給人覺得是非這樣下不可,如果下在別的地方就不是“無雙之局”了,而眼前的這一局卻沒有這種感覺。
“吳先生,圍棋是要兩個人下的,圍棋的世界裏永遠不會有什麼第一人。如果你想明白了這兩局有什麼不同,就會明白你為什麼會輸給我了。”
“請等一下。”吳雙林叫住了正欲離去的蘇冰河,雖然他還沒有徹底想明白,不過他總算沒忘記自己來找蘇冰河的目的。
“你想讓見兒入國少隊的預備隊。”聽吳雙林說完,蘇冰河有些驚訝,然後換上了一副慎重的表情,“吳先生,你能告訴我你對見兒的看法嗎?”
這個回答很重要,吳雙林斟酌著自己的措辭。
“請告訴我真實的看法,不帶任何修飾的。”
“他不是天才就是蠢材!”對著蘇冰河認真的表情,吳雙林脫口而出。
“埃?”
“呃,我是說、我是說……”吳雙林後悔了,想要彌補些好話,卻意外看到蘇冰河大笑起來。
“不是天才就是蠢材,哈哈哈哈,吳先生,既然你認為見兒有一半的可能是蠢材,為什麼還要讓他入國少隊的預備隊?”
“那個……”吳雙林摸摸鼻子,“他還有一半的可能是天才不是嗎?而且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超級天才。”
“吳先生,你知道嗎,從見兒還在娘胎的時候,他的父親南天和我就開始對他進行圍棋的胎教,見兒睜眼見到的第一樣東西就是圍棋的棋盤,摸到的是黑白棋子,見兒還沒有學會說話,就已經會把棋子擺上棋盤,所以見兒絕對是天才。”
“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這一點我想蘇先生也明白吧。”吳雙林聽得有些張口結舌,忍不住要反駁一句。
“是的。”蘇冰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突然向吳雙林鞠躬,“所以,我希望吳先生以後能對見兒多多指點照顧了。”
吳雙林開始微笑:“您放心,國少隊的孩子們跟圍棋學校的不一樣,他們的圍棋水平要高得多,而且氛圍很好,我想南見兒的缺點會在那裏得到改正。”
“但願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