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話猶如一記重錘,砸碎心頭那點微末奢望,砸得心頭血肉模糊一片。
她還是如此,堅決起來不給人半點餘地,也不管那人是否受得住。
慕容佩眸中的光芒一點點暗淡下去,如燃盡的炭火,直到最後一點餘光都熄滅。
父皇……不,隻能說父親,在牢裏的時候便死了,病死的。
皇後也死了,在他與父親被關入大牢那日,身邊的宮女沒看住,被她跑出了鳳棲宮,結果不小心栽入池塘裏,淹死了。
慕容顯死在了西北,據說是文璟手刃了他。
後宮嬪妃散盡,幾個年幼的弟弟被他們的生母帶出了宮,走的時候得到一筆足以安度餘生的銀子,遠離了京都。
就連明貴妃……鬱宛如,也帶著她的女兒遠走他鄉,不知去了何處。
隻有他,被文璟赦免之後,哪裏都沒去,依然停留在此處,日日望著同一個方向。
隻有他。
隻有他啊。
不過是等著機會,等她出宮的時候在人群中多看她一眼,遠遠地,不被人察覺地,看上一眼。
以此慰相思。
可隻有他知道,在看到她之後,這種相思非但未減,反而讓人心痛得難以成眠。
至今日,他再也忍不住,不顧她愛的那個男人就在她身邊,仍然一步步朝她走去,站在她一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他在遠處看著她而她從來不知道”的感覺。
可是,她卻如此絕情,對他說了這樣的話。
對他毫無感情……
再沒有哪句話能更傷人心。
“好,我走。”慕容佩點了點頭,嗓音沙啞,心如寸寸割裂,“此生此世,再也不會回到此地,再也不會……”
深吸一口氣,他眼眸緊緊鎖著她,眸中細碎水光,“再也不會惹你生厭。”
“如此便好。”雲微瀾表情平靜,淡淡道。
本就疼痛的心頓時又是一陣撕裂的痛,他忽然心生恨意……她如何,如何能如此雲淡風輕?她到底,將他當作什麼?
不肯被她看出半分狼狽之色,他突然大步往外走去,小巷狹窄,擦身而過時,彼此衣袖相擦,一瞬間的交纏。
衣袖下的手緊緊握著,刻破了皮,黏糊的血順著掌紋彙聚至邊緣,最終凝成一滴血珠,跌落塵埃,掩沒在外麵熙攘的人聲中,落地無聲。
仿佛此刻的心境,縱然鮮血淋漓,亦隻能咬牙忍著,默默承受。
修長而決然的身影逐漸遠去,漸漸沒入人群中,雲微瀾沉默地站在巷口,目送他的遠去。
恨嗎?也好。
既然不能放下,不能釋懷,那便隻能恨。
有恨,方能斬斷情絲,告別過往,重新開始。
不是不知道他徘徊著不肯離去的原因,不是不知道他數度遠遠相望的目光,不是不知道,他對她的那份情。
可她不能要,不能回應,甚至不能婉勸,不能給他絲毫希望,所以,隻能以這種最殘忍的方式,掐斷他最後一點留戀與期翼。
慕容佩,天地遼闊,你可以去的地方很多,沒必要困守在這一處,困了人,也困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