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曜是商人,方微薇是英語係的學生,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成為從政,更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從軍。
一層淺淺的草坪早已沒了樣子,泥土已經被在上麵來回打殺的人翻了好幾個個兒。如果血液可以用來滋養土地,現在這片土地顯然已經營養過剩。
在重重保護下,謝靈曦當然不用親自上陣,隻是,她眼睛裏映出的影子根本沒有反射到她的心裏。
她十分擔心霍霆的安危。
曾經在十思樓時候,文人和武士互相看不上眼本是常態。她還記得霍霆一直掩飾得很好,但江楓心思細膩,感受到了霍霆隱藏在心裏的鄙視。所以兩人每次辯論的時候都是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江楓一向溫文爾雅,因為出手闊綽,又低調有禮,而十思樓的人原來又都不認識他,所以一直以為他是東原國南方的富商之子。
而霍霆則不同,雖然選用了假名,可他畢竟是許家的嫡長子。官宦子弟之間,多數是認識的。雖然在十思樓內不會有人點名道姓說他就是許世勇,但隻要是有心人,一打聽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當初每逢初七、十七、廿七論武思的時候,江楓總喜歡挑霍霆話裏的漏洞,讓他晾在場中央下不來台。而逢六的文思日霍霆找江楓的麻煩卻從來都是以失敗告終。
那時候,謝靈曦還以為江楓和她一樣,雖然軍事一竅不通,卻也是個善用嘴皮子的人。可現在看來,江楓家裏的大哥和二哥雖然都是文官,卻是一直在和軍糧打交道,江楓對武思有所造詣,一點兒也不稀奇。
“你說……軍中會不會有人與江楓,然後在霍霆身上給他出氣呢?”
既然知道莫雲驍就是歐陽曜,以前的那些尊稱被她通通省略了。就是按照以前算,他也不過比她大五歲而已,所以連“您”字都不用了。
“也許會,畢竟廖家和江家都是西山國的世家。”
“廖雨?那他的皮肉之苦可是免不了了。”
謝靈曦此時側身靠在莫雲驍的懷裏,耳邊是他鼓聲一般的心跳,她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的心跳上,盡量不去在意戰場上的廝殺聲與慘叫聲。
“這都是小事,霍霆撐得住。我擔心的是,廖雨與江槐一直關心密切,江家雖然一直對戰事持和解的態度,江槐也是這樣的主張,但這些年,他與廖雨的私交一直不淺。”
莫雲驍難得地惆悵著歎了口氣,謝靈曦知道,雖然在和自己說話,莫雲驍的眼前卻一直注視著戰場。比起她這種藏在鬥篷裏的人,當將士們回頭看到他們的主帥就這樣坐鎮,心裏應該會踏實不少吧?
“江家雖是江柳主事,上次回絕我條件的也是江柳。但是,江槐在江家官位最高,而且說起話來也是舉足輕重。”
“你提了什麼條件?”
“劃河而治。”
謝靈曦猛地從帳篷裏探出頭來,想看看莫雲驍的表情,可惜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非常無趣的臉,嚴肅認真。
“許老將軍好不容易才從西山國手中奪回的那片失地呢?”
“交給西山。”
謝靈曦抬眼看向北方,那裏隻有鬱鬱蔥蔥的樹林,看不到伏擊的人,更看不到他們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