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肚子疼得出奇,她伸手一摸,雙腿間竟有濕 意,隨即匆匆昏倒在她懷中。
初初聽到她離宮的消息,衛敖著實震驚,竟羨慕衛良渚如此好命,沒來由想到了陳年舊事,不過是三四年前,也曾有人奮不顧身追了他幾千裏,然而時過境遷,那人還有滿腔鷙勇,卻已不再為他。於是,竟不免生出幾分欷歔,不由自主歎息的當下,連自己都駭到了。
營地燈火通明,她疼得隻剩半條命,他寸步不離,軍醫跪了一地,言她動了胎氣,母子皆有性命之虞,他嗔怒異常,未及開口斥責,便見一人踉踉蹌蹌滾入營帳,戰戰兢兢回稟道:“陛下,敵軍忽然發難,已攻入營地!”
眾人麵如土色,深覺有把刀已架上脖頸,隻有他好似充耳不聞,嚴令道:“你們隻管救命,若皇後有半分閃失,定斬不饒!”說著俯下身子請問她汗涔涔的額頭,起身便要出戰。
“不!”她忍著劇痛將他拉住,分明說好的,臨盆之時他必然相伴,更何況他此時若出了營房,真真是生死難料,她不願他冒險。時間仿佛凝固住,不知過了多久,她艱難地從身側拿起隨身帶來的寶劍,斷斷續續道:“我有一事相求……你先答應……。”
情況危急,容不得他猶豫:“莫說一事,便是百事我也應你。”
她鬆了口氣,然性命好似一點點抽離,她強打精神將寶劍塞給他,他木然結下,豈料她竟道:“若……若……我無能誕下孩兒……也不願苟活做你負累……你當一劍……一劍將我母子解脫……莫要……莫要心軟……勢必全身而退……答應我!”
咚咚咚!
戰鼓一聲緊似一聲,仿佛敲在他心上,他捧著寶劍,瞠目結舌。
“答應我!”她就快要不行了,卻隻想著他的安危,可如此殘忍的決定教他如何答應。她催促道:“若你不應……我……我便自行了斷!”
“好!”他沉痛不已緊咬牙關,男兒淚大顆大顆砸在寶劍之上,終於鬆口道:“孤以天子之名,答應你。”
亦有晶瑩淚滴順著她臉頰滑向枕頭,她平靜吩咐軍醫:“大可放手一搏。”
幾經奮力,她漸漸力不從心,他從後麵緊緊抱住她,帳外殺戮聲慘叫聲將此夜染滿鮮血,他清楚看見一道血痕拋灑在營帳上,紅得瘮人,那執刀之人立在簾外,高高舉起屠刀,嘩啦一聲狠狠將簾子劈開,距死僅有一步,他緊握她滿是血跡的手,她仰頭望向他波瀾不驚的眼眸,此生能執手,赴死也從容。
咻!
一箭穿雲而來,正中那人胸膛,那人高舉的屠刀還來不及放下便重重倒地,這場麵熟悉極了,她幾乎不暇思索便猜到來人是誰。果然,簾外露出一副孔武體魄,千鈞臂力拉得弓滿如月,渾身沾滿敵人鮮血,神情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