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之,我想出去走走。”她轉過臉,沉重的病拖得她小臉兒更是瘦削了幾分,臉頰輕微凹陷下去,烏青的眼眶裏雙眸像是幹涸了,那明滅的光亮如同靈魂被帶走了,不再委屈,卻更讓他心痛如針刺,她並沒有強烈的期待,他卻無法拒絕她。
“好。”他起身,把還在發著低燒的她扶起來,替她找出一件防曬外套穿上。她身上還是那天夜裏他讓服務生穿上的睡裙。扶著陸彥之走了幾步,路過了浴室的透明玻璃她朝著裏麵看了一眼,鏡子裏得女人簡直像是垂垂老矣的老太婆了!
“我換件衣服吧?”她揚起笑臉兒,笑容如同鐫刻上的,刻板得不達心底。
“好。”陸彥之不會說其他了,他鬆開她的手,替她找到一件橘紅色碎花的長裙舉起來問“可以嗎?”這件裙子也許能讓她的臉色看起來好些。
她唇邊保持著的笑容更深了幾分,腳步略紊亂得走到他麵前捧起那條裙子,陸彥之就轉過身,讓她自己換衣服。
他們之間有這樣的信任,嫣然曾經總是想為什麼陸彥之即使就在她身邊也可以毫無顧忌得說“彥之,我要換衣服,你回避一下!”然後因為攝影棚很小,陸彥之就轉過身說“可以了。”他們背對背,她脫衣服,穿衣服,動作平緩的從來不曾著急害怕。從第一次開始就如此,沒有擔心,沒有芥蒂。她也想過是不是習慣了,然後慢慢的,失去了沈廷焯的傷上天肯再賜給她一個男人來撫平。
直到再遇到了,直到知道他還活著,才明白,愛哪裏那麼容易鬥轉星移時過境遷?刻在心底了,恨都是因為愛!此刻若是為了沈廷焯從這個世界消失,她也會毫不猶豫毫不留戀,或者,即使擔心,也隻是因為小寶。
她是個壞女人,負了彥之。
裙子是沈廷焯那年在韓國替她買的,她送給他一條煙的時候對阿輝說“告訴他,讓他抽死算了!”阿輝咽了口唾沫從車上取出個漂亮得粉色紙袋遞給她“少夫人,少爺說,您應該靦腆點兒。”莫名其妙得接過袋子打開,這條長裙從裏麵滾出來。雪紡的材質蓬鬆著,橘紅色的碎花熱情而張揚,她回家試了試,裙擺的長度剛剛好。後來有一次他說,然然,我比你更清楚你身體的每一處。曾經有過那麼多次,那麼多彼此得付出,讓她相信他就這樣愛上別的女人,太難,太難了!
曾經她還能誤會,可沈廷燁偏偏在離開前帶著她走過那些地方,偏偏讓她看了那些照片告訴她,不是她像她們,而是她們像她。她甚至怨恨他,幹嘛要告訴她,讓她誤會不是更好嗎?
短痛,總比長痛好些,不至於如淩遲般的折磨人!
“然然……”陸彥之扶著她的肩俯身,唇輕輕壓在她短發的發梢,他沒有聽到動靜,就轉過身,她抱著衣服,連腳步都不曾移動過。又想起了什麼嗎,她的心那麼重,承載了多少女人不該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