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朝陽隻在自己眼前的小院中溜達。小小的院落，巴掌大的地方，也就兩三間屋子。屋內陳設十分簡單，寥寥幾樣器物上都是些破缺的痕跡，還有些成色倒是全新的，也都是結實耐摔的物事。
隻是，除了張媽和阿默，就未見其他的人影了。這麼多天了，朝陽竟連半個親人也沒見過。看來頂著這樣一張臉，即使貴為小姐也不招人待見啊。
“小姐小姐，”人還在院門外哩，阿默的聲音就嘰嘰喳喳地傳進了院內的屋裏。每日阿默都會到庖廚取朝陽的飯菜，可憐9歲的孩子每日裏抱著半個人高的食盒，要穿過大半個李府，這勞苦也可想而知了，往往是人還沒到地方，就累得大汗淋淋，也無力說話了。朝陽不忍心，也叫她每次少拿些，她卻答：“那些個飯菜幾多重，就這個盒子忒沉了。”照舊每日搬回一大堆來。
不過今日她怎麼還有些氣力了？朝陽尋思的空隙，阿默早就進屋了，“小姐，今天的菜可多了，樣樣都好吃哦。”朝陽很配合地微微一笑，“是嗎？那謝謝阿默姐姐了。”
她故意把姐姐兩個字咬得很重，阿默的小臉瞬時間紅霞飛飛，直漲到脖子跟跟。朝陽常戲稱她為姐姐，起初把阿默嚇得連稱“不敢”，後來次數多了，反應也沒那麼強了，就每每羞紅了臉不答話，卻對朝陽更加上心了。怕是她真的把朝陽當妹妹了，沒見著親生姐姐，倒被這麼個知冷知熱的姐姐嗬護著，也是一種福氣啊，所以朝陽便越發勤地喚她“姐姐”了，隻是——
“哎喲，罪過呀，小姐”隻見張媽一陣風似的旋進屋來，嘴裏還碎碎念叨：“小妮子膽兒包天哩，敢讓小姐喚你”姐姐“？”
“張媽不怪她，”阿默自覺理虧，紅桃樣的小臉更是低垂，朝陽看不過去，出聲解圍說：“是我偏要這般叫她的，張媽你要怪就怪我吧。”
“這——小姐，你”張媽稍稍遲疑，轉頭依舊教訓阿默：“就算如此，你也該勸著小姐啊。”說完複又望向朝陽，眼神半憂半懼，欲言又止，最後終是無奈一歎：“哎，飯快涼了，阿默，給小姐擺碟吧。”
張媽的眼神，朝陽懂；一個深閨中不諳世事的小姐，一個貌似鬼魅的小姐，一個極不得寵的小姐，她前麵的路渺渺難測，怎不讓人憂懼？張媽怕她再不循規蹈矩，再沒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別人會更瞧不起她。
張媽的擔憂，阿默也懂，個中的要害雖不能全然理解，但大致知道張媽是對的，是為了小姐好。所以每每因遷就小姐的任性，而被張媽責罵之後，她都是無怨的，默默地幹活，默默地揀出菜肴，東一放西一摞竟然堆了滿滿一桌，“哇，今天的菜好豐盛啊，雞、鴨、魚、肉全齊備了，”朝陽故意驚喜地說：“阿默，你好厲害啊，弄了這麼一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