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車鳴,還有“蹬蹬”響的高跟鞋,這些便是城市夜生活的主基調。
在擁擠的街道上,穿梭的人群中,有一個瘦小的身體正拖拉著腳下長長的陰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悠悠地晃蕩——
縱有密密叢叢的燈影在重重疊疊地閃耀,卻也遮掩不住華燈下無盡的黑暗;身影搖搖頭,這是否便如這個時代呢?無限膨脹的物質卻還是填不滿人心深處無盡的貪婪,過量的物質帶來的終究是精神上的貧乏。
隻不過——
她呢?
她——
一個似乎總找不到人生坐標的小人物,一個擁有著平凡的名字——阿陽,平凡的身份——打工一族,和平凡人生的人。卻為什麼總是與這個以物質為衡量標準的時代不適應呢。她想要的不是烏托邦,不過是內心的寧靜而已,為何也這麼難呢?
突然,路口駛來一輛超速的汽車,沉浸在茫茫思緒之中的阿陽還沒來得及看清,便在一聲“刹——刺——”下被撞飛了,再後來她所看到的就是,
雙目緊閉渾身血斑的自己被緊急送往醫院,
醫生護士在手忙腳亂地處理那具沒有知覺的身體,
電擊、針刺、插管,血肉模糊的肉體本能地彈動,
而她,卻遠遠地站在一旁,或者說是——
飄在半空,
像是一支浮在半空的羽毛般,越來越輕,越來越遠。遠到看不見自己的肉體,也再看不見痛苦流涕的媽媽了;最後是醫院、城市,連星星都不見了,剩下的隻有——黑暗,深深的、無底的黑暗。
阿陽不怕死,她了解人生本就是一場排著隊等死的旅程;可是當死亡真實降臨的時候,她有點不知所措了,卻也隻能無奈著地接受這一切。無邊的黑暗仿佛要把她封存起來一般,隻有意識還存在著,也是這意識讓阿陽覺得自己並沒有消失——如她剛剛逝去的25歲生命那般。靜靜地不知過了多久,長得像似睡過了千年。阿陽翻個身,長長地伸個懶腰,舒服啊!
不對!她的身體?迅速地摸摸手,手?阿陽更加驚覺,立馬睜開眼,騰地翻身坐起。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床上、指揮著一副好像縮水了2、3倍的小身體。
摸摸手、動動腳,這——
是我的身體?這是夢嗎?可是這肌膚,衣服,還有這被褥,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著。
“吱——拉——”一聲後,門被推開了。光影恍惚間,隱約閃過一剪身影。
“小姐,你醒了。”那身影麻利地四下收撿。阿陽這才注意到床下的地麵上一片狼藉:淩亂的衣服、歪倒的瓷器、飛濺的碎渣,讓那身影好是拾掇了一陣,手腳甚是熟練。“地上這是——”阿陽下意識問道。
“哦,小姐莫急,阿默馬上就收妥了。”阿默邊說邊抬頭,正對上阿陽略帶驚異的眼神,心下小疑,“小姐?”
“啊?”被從思緒中喚醒,阿陽愣了愣,“什麼?”
“你——沒事吧?小姐?”說話間阿默停下手裏的夥計,急急靠攏來,搭手貼近阿陽的額頭,“有沒有燒啊?”
阿陽微微偏頭躲過阿默的手,如此親近的來自陌生人的關切,總會不習慣的。她低下眼方看清眼前這個阿默所穿著的乃是一身
——古裝
“你——你——”接二連三的奇事轟炸著阿陽的大腦,她忍不住張大嘴,連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你是——誰?”
聽到阿陽的驚問,阿默也慌了,9歲孩子的心性本就不穩定,她忙急轟轟喚道:“張媽——張媽——,你快來啊,小姐,小姐她——”
又是一陣慌亂的“踏踏踏”腳步聲響,一個衣著素樣的中年婦人疾步跑入,“怎麼了,小姐怎麼了?”
隻見她又是扶手,又是貼頭,抓著阿陽的小身子一陣晃動,細細檢查了許久才定心道,“沒病沒病,”繼而又轉向阿默,“剛才怎麼了?”
阿陽被捉著折騰了一陣,好不容易才掙脫出來茫然地問道:“你是?”
“小姐,我是你奶媽啊,我是張媽啊。你,你怎麼了?——小姐昨晚不是好好的嗎?今兒怎麼這樣了?”張媽看看一臉漠然的阿默,心中忽覺不妥急呼:“快,快找夫人啊!”
“等等——”阿陽聽了許久,猜想自己應該是重生了,眼下這二人怕是這位小姐素來親近之人,這等奇事還是越少人知道的好,“張媽,”她故意叫住二人,娓娓撒嬌道:“我,沒事的。”
“小姐,你真的沒事?”阿默依然不放心。
“阿默,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呢?”阿陽心虛地側過頭,躲開阿默急切目光。“我,隻是睡久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了。”
“阿彌陀佛,小姐,你可嚇死我了。”張媽深吸口氣,有些責怨道,“小祖宗,以後可別這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