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雲手裏捏著信件, 在地上呆了數個呼吸,抬眼看向麵沉如水的寧王。
“王爺, 您這是遷怒嗎?我不過是行主母之權,發賣一個丫頭罷了, 我有什麼錯?難道罪魁禍首不是您的父親?”
柳飄雲萬萬沒想到, 當初隨手撿回來的小乞丐, 會是南陽王的遺孤, 與寧王有著滅門之仇。
更沒想到, 因為她隨意將半夏發賣出去,竟成了如今無路可退的甕中之鱉。
若是, 當初她沒有將半夏發賣,半夏成為寧王的通房, 是不是就不會遇見李全?
更不會與李全結為夫妻,便不會有如今李全將寧王的全盤計劃捅給華元帝。
寧王猛地轉身, 死死盯著柳飄雲慘白的臉,卻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
李全洋洋灑灑幾頁紙,講述了一個故事,一個陰錯陽差猶如虛構的故事。
故事中, 半夏是主角, 本生來富貴, 卻孤苦半生。
而造就半夏舉目無親淪為乞丐的, 是上一代寧王, 也就是他的父親。讓半夏遭受背叛差點萬劫不複的, 是當代寧王妃柳飄雲, 也就是他的妻子。
如今,當年棄嬰涅槃,嫁於手段了得的丈夫,將他多年的籌劃毀於一旦。
“如今說什麼都無用,無論誰對誰錯,後果都要你我來承受,你好生領著馨兒與銘兒,留在王府。”
寧王迅速捋清楚雜亂的思緒,召集黨羽商議對策。
收到這個消息,柳振寧麵容似乎一瞬蒼老許多。
這場突變之下,他的國丈美夢碎裂,隻怕要淪落到滿門抄斬的境地。
“王爺,如今皇帝切斷了我們與晉安的聯係,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不成功便成仁,要麼……棄城隱匿,待日後東山再起。”
寧王麵露狠戾,視線掃過在場之人,“若我們棄城逃走,剩下的,就是華元老狗無盡的追殺,多年經營一朝散盡,如何才能東山再起?”
陳君然立在後方,上前一步道:“下官老父哥嫂均是廊州人氏,若下官逃走,置他們於何地?下官願誓死追隨王爺,奮力一搏。”
寧王看一眼陳君然清瘦卻挺拔的身姿,沒有懷疑。
因為陳君然與李全本就存有齟齬,他收買陳君然之後,告訴過李全,陳君然的名字,已經寫入名冊當中。
“好!還有誰願意追隨本王?若有人想要離開本王也不阻攔,趁如今沒有圍城,速速逃開。”
在場之人左右看一遍,陸續有人表態,願意與寧王同生共死。
他們在廊州都有根基,而且李全之前賑災時見過他們,既然李全向華元帝告密,他們的名字和畫像,大概出現在了通緝令上。
普天之下皆為王土,逃,又能逃出多遠?
柳振寧欲言又止,雖然寧王膽識過人還是他的女婿,但此次能勝的幾率太小,他不想承擔這個風險。
奈何在場無人退出,他作為寧王的嶽父,若是跟寧王唱反調,不利於士氣,寧王隻會敗得更快,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柳振寧當年官職不高時,設法搭上老一代寧王,眼看勝利在望,卻突遭變故。
而後竭力登上知府的位置,與老寧王聯姻,這麼些年獲利不少,寧肇這個女婿也讓他很滿意,如今又遭變故。
他已經老了,再無年華與魄力,將一切都壓在寧王身上。
寧王正想對策,沒有注意柳振寧衰敗的臉色。
陳君然看著眼前的地形圖,道:“既然王爺準備與朝廷死戰到底,為何不占地為皇主動出擊?”
寧肇抬頭,“陳通判的想法,與本王一致,此刻起,立國為寧,我為開國君主。”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君然反應機敏,立刻下跪口稱吾皇。
旁人自然跟隨陳君然跪下,行君臣大禮。
寧肇道了平身後轉臉看向私軍統領,道:“林遇,朕命你為雲騎將軍,即刻前去整集八萬大軍,率軍隊至廊州邊界,死守金雞城,不要讓朝廷軍隊踏入廊州一步。”
金雞城是廊州城池,雍州進入廊州的必經之地,地形奇特易守難攻。
守住金雞城,廊州就是寧肇的地盤,自立為皇,必要時可向四周挺近,拓展版圖。
寧肇做了長期應戰的準備,廊州雖隻是一個州,卻五髒俱全,人口不少。
撕破臉皮後便能肆無忌憚擴充軍隊,他手下有大將有謀士,逐步壯大之後,慢慢蠶食黎國江山。
林遇跪地領命,前去整集軍隊,寧肇又看向柳振寧。
“柳知府,你堅守本職,力保廊州境內運作有序。”
柳振寧躬身道:“臣,遵命。”
寧肇不能離開湘廊,他需要在湘廊執政,迅速擴張軍隊,以防被華元帝絕對的武力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