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的折痕, 半夏費了些事才將其拉平, 一尺見方的薄紙, 上麵密密麻麻寫滿娟秀小楷。
藏在銀鎖中沒有風吹日曬,不見風化, 墨跡依然清晰, 毫無暈染。
景天站在半夏身後,搭手拿著紙張一角, 借身高優勢,從上到下,從右到左, 一字一句看過去。
越看, 麵色就越陰沉, 到最後, 景天臉上的狠戾凝結得猶如實質, 仿佛就要滴出來。
半夏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她終於知道了自己從何而來, 知道了自己本來是何姓名。
景天握住半夏微涼的手, 出奇的穩當。
“不要難過,我會把你該得的東西, 一樣不少的討回來。”
半夏似乎還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喃喃道:“這上麵寫的是真的嗎?”
手中紙張被無意識的攥緊, 多出數道皺褶。
看著這密密麻麻的字跡, 景天麵色陰沉如水, “寧王妃求證了你是被尋叔從草叢裏撿來的, 便證實了尋叔所言非虛,既然這銀鎖確實是掛在你身上的,銀鎖中的書信,自然不會有假。”
銀鎖中這張紙,寫著半夏原名鳳尺素,是第五代南陽王鳳淩和其王妃阮靜蕪唯一的孩子。
夫妻二人感情深厚,生的第一個孩子取名尺素,意為二人相互所寫的情書。
看紙上對南陽王和王妃的稱謂,這紙應該是家仆所寫,再看字體整潔秀麗,應該是出自女子之手。
紙上除了道出半夏的身世,還用剩下僅有的篇幅,大略描寫了整件事情始末。
南陽王與老寧王隻相差五歲,私交不少,以兄弟相稱,最後卻是老寧王帶兵抄了南陽王府。
血濺三尺,一把大火將南陽王府燒成廢墟,南陽王滿門盡滅,連府中下人都未曾逃脫。
王妃匆忙將繈褓中的女兒塞給執筆之人,讓她帶著嬰孩穿過荒廢的南苑,在雜草中尋一個狗洞爬了出來。
一路慌張逃離,害怕禍事上身,索性書信一封,道明身世與前因後果,藏進嬰孩脖子上的銀鎖當中,丟棄於路邊草叢。
南陽王府事發前不久,曾見南陽王與王妃愁雲慘淡,南陽王口中提到自古忠義難兩全,一封書信加急送去晉安。
書信送出去沒有多少時日,老寧王便帶了皇帝的詔書,將南陽王一門圍殺於南陽王府內。
執筆之人隻是一個婢女,並沒有了解事情全部經過,但景天從這隻言片語中,看得到一些隱藏其下的陰謀。
在執筆之人的敘述裏,景天能看出南陽王為人正直,性子散漫,隻想與嬌妻吟風弄月,並無造反之心。
但他讀過的所有黎國史冊,皆是道南陽王私建軍隊意圖謀反,未至大成就被上一代寧王察覺,故而向先皇檢舉,請得詔書將南陽王的謀反大計扼殺搖籃。
南陽王滅門後,私建的軍隊在先皇親督下盡數解散,一切回歸平靜。
南陽事件中還有一個小插曲,老一代寧王借平叛有功一事,向先皇要求將幽州也歸為寧王的封地。
奈何先皇十分強勢,不僅駁回老寧王的這個要求,甚至將寧王的決策權收回,親自指派了官員到廊州上任,與寧王一同處理政務。
這個事跡記載,因有暗指先皇獨.裁之嫌而被封存,是景天進入翰林院後,能夠翻閱所有典籍史冊,才無意間看到的。
本覺得無關痛癢,但如今結合半夏手中的書信一看,隻覺得大有文章。
事發前南陽王說過忠義難兩全,還寫信送到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