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太軟善，該狠的時候就得狠。
畢竟，惡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善人，做一百件好事無關緊要，若做了一件壞事，那便十惡不赦，從前的一百件善事煙消雲散，隻餘下罵名。
小圓認真聽著，半夏說的，那就是對的，哪怕不對，她也覺得無所謂。
因為在她眼裏，半夏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
越接近過年，天氣就越發寒冷，在冬月時，半夏就拿自己的錢給院裏的工人買了布匹和棉花，讓她們自己得空做一身棉服。
沒有花很多錢，攤到每個人身上也就二錢銀子，卻賺得一片稱讚感謝之聲。
她們跟著半夏幹了半年，手裏拿了十多兩銀子，每頓吃得飽飽的，到年底還發到一身棉服。
在被苦難磋磨的眾村民眼裏，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幹活更加賣力，左右幹得多她們拿到的工錢也多，不虧的。
半夏正是打著這個主意，過年時要停工讓工人們回去過年，至少要有五天時間沒人複製挑花刺繡。
年前激勵她們加緊趕工，那五天的量就擠出來了，到時哪怕有突發情況延誤幾日，也不至於斷貨。
小圓再一次見識到半夏的手腕，怪不得無論是李言卿還是陳君然，或是李林，或是手底下那幾十人，都在半夏的運作下服服帖帖按部就班，沒有任何人生出異心。
這些都在無形中潛移默化，半夏並沒有表現在麵上，這才是最厲害的地方。
臘月二十三，半夏照例帶小圓去給商鋪送貨，回來時，走在路上，天空突然洋洋灑灑飄起了雪花花。
半夏抬眼看了看，天空是泛著白的灰，心裏尋思，不知道今年老天會不會也賞臉，趕在大年三十之前放晴。
正抬頭感覺雪花落在臉上的微涼，突然一片碧色擋住了視線。
原來是小圓看雪花給半夏滿頭青絲點上碎花，就將自己的衣袖拉開，擋住了半夏頭上的那一小片天空。
半夏回頭看著小圓笑，“不用如此，我們快些走就是，不久就能到家了。”
“嗯。”
小圓放下手臂，跨上前一步，走在半夏身側，兩人一路急行回了家。
半夏沒有戳穿，小圓上前那一步，站在了風雪吹來的那個方向，隻是因為小圓比她高半個腦袋，攔下了大半應該吹在她身上的寒涼。
王氏和景天站在屋簷下，正在開門，準備拿上傘去接應一下半夏和小圓。
沒想到傘還沒撐開，二人就跨進了門。
“快把雪花撣去，免得化了弄濕頭發。”王氏看二人頂著風雪進門，立刻忙著拿毛巾幫半夏撣雪花，一邊對小圓說道。
想當初，半夏剛被買進門時，王氏先給翠枝撣了雪花，找了衣裳，才看向半夏。
如今卻見已見不得半夏受一點罪過。
大狗站在灶屋門口對幾人死命招手，笑得臉都快變形了，“快來，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跟你們說。”
看大狗那沒鼻子沒眼的樣兒，半夏心思轉了幾圈，到底什麼天大的好消息，能讓大狗高興成這樣？
進到屋裏，兩個仆婦燒著火，屋子裏暖烘烘的。
仆婦立刻讓出幾個位置，讓半夏等人坐下烤火。
半夏剛坐下，就問道：“大哥，你要跟我們說什麼天大的好消息？”
大狗摩拳擦掌，看了翠枝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寒冷，臉上還泛起兩團紅暈。
“我要當爹啦！”
家裏人愣了幾個呼吸，王氏激動得聲音發顫，“怎麼說？翠枝有了嗎？”
當著全家人的麵說這事，翠枝還有些不好意思，略帶扭捏點了點頭。
“哈哈哈我要當爺爺了！”李老漢從堂屋過來，剛跨進門就聽到這件喜事，情不自禁大笑出聲。
半夏打心底為翠枝高興，“恭喜啊嫂子！終於得償夙願！”
轉頭看向小圓，“你把我的針線框拿過來，還有床頭櫃子裏那幾尺棉布，我這就給小侄子做衣裳。”
沒幾天她就要跟景天去晉安，不知道何時回來，趁著這幾天趕出一身小衣裳，就算她們趕不及在翠枝臨盆之前回來，也能讓翠枝的孩子穿她做的衣裳。
翠枝有了身孕後，不管是家裏的活還是鋪子裏的，王氏都不讓她做，最多隻能讓她坐在鋪子裏賣點心。
他們還記著大夫與翠枝說過的話，生怕悲劇重演。
半夏緊趕慢趕，終於在年前做了幾身軟軟的小衣裳，拿給翠枝收著。
過了初一，李言卿與陳君然從明山鎮進城，景天早已買了馬匹與車，幾人在馬車裏裝上書卷行李細軟，趕著朝晉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