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花了一整天, 點廢數張稿,才將那幅畫從小到大縮放一遍。
景天從學院回來, 剛跨進門,李林把一遝紙塞過來, 捂著眼睛不去看景天。
“哎喲不行了不行了, 現在我看到全兄的臉就發膩!”
景天接過紙張, 瞅一眼吱哇亂叫的李林,“又不是我讓你畫我, 你這叫自作自受, 活該。”
把李林的畫逐一看一遍,景天看向半夏,“能成。”
“能成就好!”
半夏喜意難掩, 如此便離目標更進一步。
“今日我做東,去吃好的。”
看半夏興高采烈, 景天不自覺掛上笑容, 仔細鎖了門, 三人尋一個小飯館,點上幾個家常菜,美美吃了一飽。
李林要趕著去徐州參加府試, 不能在縣城耽擱太多時間,以免錯過考試時間。
半夏和景天一起, 將他送至城外。
“別送了, 回去吧, 不出一個月我就會回來。”
半夏揮手道別, “你如今知道點畫是如何作的,你要記得好好練習,回來就能著手製作!”
“好,我知道了,我會的。”李林說完,挎上包袱轉身離開。
半夏二人看著李林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盡頭,方攜手回城。
景天每日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早晨起床去學院與同窗一同探討國情抱負,下午用飯後便回自家小院,與半夏一起製作挑花刺繡。
有了景天帶動,陳君然點製刺繡也勤了些,除去讀書的時間,幾乎五六日就能出一套簡單的成品。
若是碰上屏風或是尺寸較大的,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完成。
每逢景天和陳君然點出新的花色,半夏就趁兩人念書時複製,再把複製品拿去出售。
就這般過了十數日,期間收到村長的回信,稱景天家裏人已經收到信件,並請他書信一封帶上來。
信的大致內容是今年的莊稼已經種在地裏,不好就這樣甩手搬走。
而且他們全都搬離清水溝,家裏的地和房子歸置問題也難處理。
若是賣了倒是有人願意買,可那裏怎麼說都是住了幾十年的老家,祖祖輩輩的墳地都在清水溝,把地和房子徹底賣出去,他們不安心。
留下房子和地算是留了個根,心裏有顆定心丸,實在不行還能回老家重拾老本行,窮是窮了點,但心裏踏實。
不賣地和房子,又有另外一個問題。
他們家的房子是土牆,屋頂蓋的是鬆針,每年都需要檢修屋頂,采新的鬆針補上。
如果他們離開了,沒人打理,屋頂會漏水,土牆淋雨會垮,不要幾年那房子都成平地了。
土地無人耕種也會雜草叢生,回歸荒地。
信裏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看樣子村長一點都不嫌浪費筆墨,把景天家裏人的話完全轉述。
景天隻得回去與半夏商量,要是按照信裏說的,那至少要今年莊稼收起來,家裏人才會搬進城裏。
這樣的話就得到九月裏去了。
縣裏家具都很貴,鐵鍋更是貴的離譜,而這屋子各種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缺。
本想著讓家裏人抓緊搬進來,也好省下買那些東西的錢。
半夏為了省錢,隻買了一個蒸鍋與一個砂鍋,每天飯菜就用這倆搞定。
也是半夏手藝好,用兩個鍋也能做飯做菜,否則過日子怎麼能少得了必要的家什?
要是家裏人九月才搬進來,半夏不可能就這樣對付五六個月,隻得花錢買缺了的家什。
到時候李老漢四人再搬進來,家什就多了一套,完全是花冤枉錢。
景天把絮絮叨叨一封長信總結了重點,省得半夏再看一遍。
半夏聽完家裏人所有的顧慮,大致可以用一句話囊括,那就是不舍得。
舍不得剛種下的莊稼,舍不得從小生長的清水溝。
最重要,就是李老漢夫妻舍不得家裏那幾畝山地和土坯房,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瑾郎,你再書信一封,讓爹娘把房屋田地送給大伯家,雖然大伯家土地與房屋總體比咱家多,但大伯家三個兒子,土地應該是不夠的,加上咱家的就差不多夠種。”
聽聞此舉,景天皺眉,道:“你知道娘與大伯母齟齬頗多,隻怕寧願讓地荒廢,也不願意讓大伯母占了便宜。”
“不是白送,請村長做個公證人,寫個契約,地和房子無償給大伯家使用。”
“但,日後若咱家要回去紮根,大伯家須立刻將房子土地歸還咱家,兩家家主摁上手印,爹娘和大哥大嫂就能無後顧之憂,隨時收拾東西搬進來。”
半夏接著道:“沒有被耕壞的地,這樣的話看上去是大伯家占了便宜,但我們達到了有人打理房屋土地的目的,日後回去直接接手。雖然不大可能會回去,畢竟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