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手裏隻有幾錢銀子,是之前山上捕獸扣還能抓到野物時,用野物換的。
別說還買了蠟燭紙張與筆墨,根本餘不下什麼錢。
景天沒有推脫,順勢握住半夏柔軟的手。
半夏對他的好,他會銘記在心,日後他的身家將盡數交在半夏手上。
景天給趙德付了二兩押金,寫了契約雙方摁上手印,確定下次來貨的時間,便與半夏回去南巷,陪翠枝一起守攤。
三狼輕車熟路躺到陰涼處,時不時抬頭看半夏一眼。
半夏依舊坐在石墩上,拿出方才剛接到手的繡活,開始分線配色。
景天在前方給翠枝打下手,幫忙過過秤或是打包一下。
平日翠枝一人都能輕鬆應付,加上景天實在綽綽有餘。
景天偶有回頭,便能看到陰影下的一人一狼。
赤烏西移,擋在半夏身上的牆影漸漸爬了上去,似火驕陽照著白底繡布,竟有些刺目。
半夏眨了眨眼,抬手攔在額前,試圖遮擋那無孔不入的光線。
景天送走一位食客,用紗布擦著手,對翠枝道:“嫂子,你一個人先應付一下。”
“唉好,我一人能成,你去吧。”
翠枝以為景天有事要辦,卻見景天走到半夏身側,以身作傘,為半夏擋住了直炙人麵的日頭。
家裏隻有一把傘,給了前麵待客的翠枝。
半夏抬頭。
隻看到景天滿臉笑意,“我經常下地曬習慣了,你隻管繡就好,這是一把自動傘,自動調整位置,不會讓你被曬到。”
不能讓半夏在強光下刺繡,很傷眼睛。
景天的笑容也能讓半夏心裏一麻,忙低下頭,“不用,我也是曬習慣了的,雖然曬得黑了些,卻不至於曬傷。”
頓了頓,躊躇道:“還是……瑾郎你嫌我曬黑入不了眼?”
景天忍俊不禁,“你在說什麼?我是不是該買塊鏡子回家?好讓你對自己的外貌有個清楚的定位。”
連續出攤一月有餘,半夏被曬得黑了一些。
但在這淨是古銅膚色的明山鎮,依然十分亮眼。
精巧柔和的五官,哪怕再黑幾個度,想來也應該同樣靚麗。
半夏掃了一眼街上的行人,不少人轉頭看向這邊,小聲道:“既然不嫌我難看,那便不用如此,旁人都在看呢……”
“我執意如此,況且,我帶了書本。”
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卷泛黃的紙頁。
半夏輕歎一口氣,隻得低頭刺繡。
李景天這個人,看似溫和容易說話,實則心思通透,十分有主見,不易被旁人所左右。
翠枝打著傘站在攤位後麵,看著驕陽下的一男一女,一站一坐,男的俊朗,女的嬌美。
心裏莫名覺得自己有些淒涼?
明明半夏和景天體諒她,覺得她在前招呼客人幸苦,便把傘給她。
可為何,打著傘還覺得自己很失落?
翠枝想不明白,隻是突然有些想念大狗。
翠枝愣了一會兒,聽得有人叫她。
“翠枝?老早就聽聞你們家在鎮上賣點心,沒想到還是真的。”
翠枝轉臉,看到小趙氏領著大河站在攤前。
“大嫂,你一個人領大河來麼?”翠枝望著小趙氏笑,“半夏出本錢和手藝,領我合夥呢,算不得什麼。”
聽翠枝提起半夏,小趙氏心中顫了一顫。
她還記得不久前,半夏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就挑起了她們家大部分內部矛盾。
大伯被半夏一說,加之趙氏撒潑耍狠,細一尋思,把趙氏狠狠訓斥了一頓,讓她別往外丟人現眼。
最近一段時間,大伯家消停不少,趙氏很少串門,不像以往,看誰家地裏的白菜蘿卜青蔥蒜苗長得好,都想伸手去拔一顆。
小趙氏偏頭朝翠枝身後看,“你那弟媳……今天也來的嗎?”
話音剛落,翠枝讓往一邊,被翠枝和景天攔住的半夏抬頭看過來。
“大堂嫂。”
“唉。”小趙氏幹巴巴應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生怕一個不好,半夏在大街上就能數落得她啞口無言。
見這個堂嫂對她發怵,半夏隻是對小趙氏彎彎唇角,打了招呼便低頭刺繡。
上次的效果,比她預計的還好上幾分。
小趙氏心裏鬆口氣,轉而看向小攤上的點心,頓時喜笑顏開,“這些都是什麼?真好看,我站這麼遠都聞著香兒呐!”
翠枝有些不過意,怎麼說都是親戚,你賣吃的,一點都不分人嚐嚐,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便回頭望向半夏,這點心生意是半夏承的頭,也是半夏傳的手藝。
加之平時生意上的事都是半夏出主意,翠枝下意以半夏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