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拿著賣身契走到半夏身前，牽起半夏的手，將賣身契放到半夏手裏，“從今往後，你就是自由身。”
“二狗你做什麼？”王氏就要伸手從半夏手裏把賣身契拿回來。
卻被瑾瑜攔了下來，“娘，我承諾還半夏自由身，既然她是我的妻子，就理應與我平起平坐。”
“你在說什麼胡話！”王氏有些急切，“二狗你是不是腦子又……半夏她是咱家花錢買回來的，而且是個傻丫頭，你還她自由身作甚？若是旁人看上半夏的姿色，留著賣身契才能證明半夏是咱們家的。”
翠枝一直站在旁邊，聽到此處忍不住道：“娘說的在理，二狗你這回就聽娘的吧，半夏她不會在意是不是跟你平起平坐的。”
雖然自二狗腦子通透了，說的話都有條有理，但這一次翠枝不認同二狗的做法，留下賣身契才是萬全之策。
瑾瑜輕輕搖了搖頭，“不，半夏她會在意。”
轉頭對一言不發的半夏道：“半夏，你來親自跟他們說吧。”
此話一出，翠枝和王氏一頭霧水看向半夏，為何要讓一個傻子親自跟她們說？傻子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
半夏低頭看了看手裏這一紙賣身契，慢慢攥緊，鄭重的看著翠枝與王氏，“我不是傻子，裝瘋賣傻，不過是為了避免被劉婆子賣入妓|院。”
翠枝猛地看向瑾瑜，“二狗，你是何時知道這件事的？”
瑾瑜略帶歉意道：“我第一天晚上就知道了，很抱歉沒有告訴你們，我想遵從半夏的意願。”
“半夏的意願？”王氏氣不打一處來，“半夏的意願就是讓你對我們隱瞞事實，蠱惑你把賣身契還給她，然後趁機逃走？”
“娘您消消氣。”瑾瑜斟酌片刻，“娘您先聽我說，把賣身契還給半夏是我的主意，半夏願意留下來做我的妻子，若真是她蠱惑於我，我們又何必坦白真相？大可以偷偷拿上賣身契離開。”
王氏不忿兒子為了媳婦兒瞞著自己，“你們還打算偷偷拿上賣身契離開？長能耐了是吧？果然是兒大不由娘，有了媳婦兒忘了娘！”
“別怪瑾郎。”半夏上前道：“裝瘋賣傻是我走投無路時出的下策，我害怕被賣去勾欄院供人玩弄，害怕被賣給跛腳瞎眼的老頭虐待。你們李家待我不薄，瑾郎是一個正直的好人，我願意留在李家，一同幹活，減輕負擔，但唯一的條件，就是將這賣身契還我。”
“你當真願意留下？”王氏瞅著半夏靚麗的麵孔，她認為半夏是傻子的時候，都被半夏水靈靈的模樣說服了，何況如今看來，半夏的機靈勁兒也不少。
半夏稱呼二狗為瑾郎，應該是心悅她們家二狗的，若是半夏果真願意留下來，樣貌出挑腦子聰慧，配自家一表人才的兒子自是再好不過。
“娘，賣身契不能給半夏。”翠枝看半夏的眼神冷了一些，“半夏拿了賣身契，她要離開我們誰也沒法阻攔，隻要賣身契在我們手裏，不管她傻不傻，她都隻能是二狗的媳婦兒。”
家裏本就困苦不堪，讓半夏自由，相當於把白花花的三兩銀子放在路邊，不知何時就會消失，這個家承擔不起如此風險。
“大嫂，娘，你們不用說了，我意已決，半夏是我的妻子，就當我為半夏贖身，過些日子我會把當初買半夏的銀錢添上。”瑾瑜摁住半夏手裏的賣身契，態度強硬。
半夏能明顯察覺到翠枝那冷了幾度的眼神，她準備坦白之始就預料到這個結果，自己欺騙別人在先，不能要求別人沒有任何隔閡。
半夏低垂著眼，“我向來知恩圖報，你們買我回家的銀錢，我會還上，若我不是誠心留下，你們拿著賣身契也無用，反而還要分出人力看著我，怎麼算都得不償失，不如你們就信我一回。”
王氏有些動搖，半夏說的話句句在理。
“娘！”翠枝立場很堅定，女子出嫁從夫，她們隻需要看著半夏一年半載，等孩子出生，半夏就會死了逃走那份心。
這個方法最為穩妥，而不是相信半夏空口白牙的承諾。
半夏想了想，空口無憑讓人相信自己，確實難以實現，換做她處在翠枝的立場，她的決定也會跟翠枝相同。
幾人相對無言，半夏打破沉默，“劉婆子沒有說謊，我確實是寧王妃柳飄雲身邊的大丫鬟，這些年我存了些銀錢，就在湘廊城南那座破廟，‘明心寺’正殿的佛像後麵底座裏，瑾郎識字，讓大哥和景郎一同去把錢拿回來，還上三兩白銀還多多剩餘。”
明心寺破敗了許多年，一直是乞丐的避風所，當年小半夏跟老乞丐就住在那裏，每次討到稀罕的東西，半夏都會從佛像底座的破洞裏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