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裏的(1 / 2)

“到同學家給媽打電話~~”

“知道了媽,不和你說咯,車要開了,你放心吧,到地方我就給你電話。”

在老媽的嘮叨中,楊爍苦笑著掛掉電話。明明已經二十幾歲的人了,可老媽還是把他當孩子一樣,總是放心不下。

尤其畢業這半年以來,楊爍為了找工作的事,不停奔波,投簡曆,準備麵試。一次次滿懷希望,卻又一次次的失望。真是一籌莫展,身心俱疲。楊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更是把這個兒子當成了心尖子,每天換著花樣的開導兒子,怕他壓力大,心情不好,心態不正。

大學生多如狗的年代,畢業就等於失業,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更何況,楊爍這樣的二流大學文科學生,大公司,好單位看不上他。找個小公司,普通單位,卻又怕被親戚朋友在背後說閑話,成為襯托別人孩子前途遠大的例子,真是左右為難。

不過,好在楊爍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不羨慕別人開好車,住好房,也不羨慕別人進外企,做老板。他喜歡的,無非就是簡單的生活,平平淡淡的,無風無浪,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幹什麼都是活著,賣保險,賣房子,做銷售,這些工作也不錯嘛。

所以,在想開了之後,他打算去散散心,去鄉下同學家感受下大自然。主要的是,嚐嚐同學吹上天的散養豬,散養雞。

楊爍蠻羨慕他這位在鄉下的大學同學,人家是真的土豪,家裏在鄉下有幾十畝地,除了養殖之外,還開著一個地道的農家樂,一家老小,吃的用的都是地理長出來的。沒有壓力,沒有閑言碎語,就連空氣都比城裏好。

大巴車慢慢開動,從慢到快,車窗外的景物不停變換。楊爍把座位調低了些,拉上了車窗的窗簾,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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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外,楊家村。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

初春的太陽起的有些遲,可是人間的人兒卻不敢耽誤這大好的時光。天剛亮,渺渺炊煙就已經開始在空氣中飄蕩。

楊老憨在院子裏用柴刀劈柴,一下下,精準有力。他的婆娘在楊張氏在後麵忙著淘米做飯。院子不是特別大,可房子不錯,青磚青瓦,大氣厚重。這樣房子在鄉下可了不得,大多數人家有個茅草房就不錯了。不遠處還有個牛棚,裏麵一頭溜光水華的黃牛甩著尾巴吃著草料,許是吃的美了,時不時的衝著主人方向,悶兒上一聲。

楊家是富戶,別說這楊家村,就是周圍十裏八鄉都沒幾家日子趕得上他家。有房,有大牲口,還有二十多畝上好的水田。

他楊老憨當年也是吃不上飯的窮漢子,不是不勤快,是種的糧都讓官府搶了,那該死的世道,老百姓是真沒有活路。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大荒年,楊老憨葬了餓死的爹娘,拿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鐵斧,投了紅巾軍。

十年征戰,生死兩難。

打跑了蒙古人,楊家村的楊老憨回來了,左手少了三根手指頭,卻開始蓋房買地,置下好大一份家業。後來族裏的老人才知道,楊老憨是立功受賞後,落葉歸根。跟著洪武爺打天下,手殘了,縣裏的徭役不用去,皇糧征得也比別人少,即便縣上下來的巡檢,鄉上的裏長都楊老憨也是客客氣氣的。

族裏老人都說,楊家多少年沒出過這樣的人物了。

不過,那是從前楊老憨,現在的楊老憨就是一個飽經風霜,沉默寡言的老漢。在鄉下,有多少錢,多大家業都是假的。沒兒子,百年以後,這些東西都要便宜族裏人。

楊老憨的兒子,幾歲大時候落水沒的,族裏有人說閑話,他當年跟著洪武爺殺人太多,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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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的!”正淘米的楊張氏看了一眼似乎和柴有仇一樣,用柴刀剁柴火楊老憨,擦了下眼角,輕喚一聲。

“嗯?”楊老憨手上沒停,順嘴答應。

楊張氏放下手裏的米盆,擦著濕潤的眼角,聲音一下就哽咽了:“我昨晚兒,夢見咱們兒了!”

“恩!”楊老憨手裏的柴刀霍然挺住,轉過頭,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自己婆娘。

“我夢見咱兒了。”楊張氏哭著繼續說道:“夢見咱兒在條河裏飄著,咱兒在河裏還對我笑呢,他模樣變了。變大了,身量比你還高,還壯,就是頭發短,貼頭皮了都,有聽見他喊我娘了。”

噹~~~

楊老憨手裏的柴刀一下掉在地上,他扯著脖子,瞪著眼,卻壓抑著嗓音:“我也夢著了,夢著咱兒叫爹。”

說著,楊老憨霍地一下站起身,盯著婆娘:“走,進城,找何仙姑!”說完,也不管愣在那裏的婆娘,刷刷兩下奔了牛棚,邊跑邊喊:“你拿錢,我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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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外有小鎮,名張家集,不大,卻也繁華。有各種買賣鋪子,酒樓,十裏八鄉的趕集人,出苦力的漢子。正趕上晌午,叫賣聲,行人談笑聲,大牲口的聲混在一起,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