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的街上人山人海,沁若見縫就鑽,有不少人被她撞得直打轉,那官兵在後麵追,撞翻了不少小販的攤位。沁若已經累得上氣接不住下氣,她邊跑邊朝後看,眼看著官兵就要追上來,她閃身一躲,跳上了一個老漢板車裏的木桶裏。“哎,姑娘,那是——”那老漢正要說什麼,沁若頂開木桶的蓋子,對著老漢做了一個禁聲的手示。
“哎喲喂,這是裝什麼東西的,真臭啊。”沁若屏住呼吸,這味道,再聞下去,不死也隻剩半條命了。
“人呢?哪兒去了?”那官兵追著追著不見了人影,“喂,老東西,有沒有看到這樣一個姑娘從這裏跑過去?”那老漢一瞧官兵手上的通緝令,不覺驚然。
“哦,看到了。”沁若心裏一涼,這老漢竟然要出賣她,“往南邊兒跑了。”聽到老漢這樣一說,沁若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不吸不要緊,一吸,她顯些暈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隻聽那老漢緩緩說道,“姑娘,你快出來吧,這大糞桶裏哪裏是人呆的啊。”
話剛落音,隻見桶蓋一下子被頂了起來,沁若滿臉烏青的從桶裏跳了出來。然後仰著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爺,你說什麼?這是大糞桶?”沁若緩過神兒,瞪大了眼珠子。
“是啊。”那老漢麵色尷尬地撇了撇嘴。“不過,為了活命,這大糞桶裏也是最安全的不是?”
沁若成了一張苦瓜臉,她厭惡的嗅了嗅自己的身上,胃裏直翻江倒海。“嘔!不行了,我得趕緊去洗洗。“沁若捏著自己鼻子就往溪邊的方向跑,“大爺,謝謝你!”臨了不忘說聲謝謝。
清澈的溪水歡快的流著,溪邊的水草隨著溪流左右擺動。沁若借著倒影,水中的自己,淩亂的頭發,沾滿了汙垢的臉,這還是慕容沁若嗎?一陣酸楚襲上心頭,她猛地捧起一把溪水,潑向自己的臉。再看溪中,那是怎樣一張秀美的容顏啊,就算是再怎麼汙穢,也遮掩不住她的美麗。這,其實也是一種潛在危機,她的臉,太招人了,太容易被人認出,也太容易讓人覬覦。回想起先前的那一幕幕時,她還心有餘悸。想起那個滿臉橫肉,滿嘴黃牙,十分猥瑣的胖男人從背後將她摟住之時,她就一陣惡心......還有那個一身錦繡華服的紈絝子弟,將她逼在牆角,動手動腳的想要非禮她......一個已經半截兒入土頭發花白的老頭兒想要收留她做妾......她突然很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的這張臉,所以,她要毀了它。沁若拔下發間的一支銀釵,咬了咬牙,緊緊的閉上眼睛,手顫抖著在自己的臉上一下,一下,深深的劃下三道口子。鑽心的疼痛,使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淚,可是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與殺父弑兄之仇又算得了什麼?殷紅的口子,緩緩地淌著血,順著臉頰,一直滴到下齶,如一滴滴血淚般滴落進溪水裏,一團殷紅,隨著溪水轉瞬即逝。
“慕容沁若,隻有痛才可以讓你時刻清醒著。”憤懣的眼睛裏,似要淌出血來,一頭紮進溪裏,狠狠地讓傷口冰在這三月冰寒的溪水裏。沾了一身的大糞味兒,這不洗洗是無論如何也不行的。可是,哪兒有換洗的衣服呢?總不能光著身子吧。看著小溪的盡頭,輕煙嫋嫋,那裏必定有處溫泉。步行二裏多路,果不其然,一潭清澈的泉水映入她眼簾,不管了,沁若縱身一躍,撲通一聲,跳進了溪潭裏。還好,水不深,不然,是怎麼死的,她都不知道。
清潔了身子,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真難受。潭邊一樹梨花,若陽春白雪般,春風一搖,揚揚灑灑的落進潭裏,看著潭中的自己,血紅的印子橫在自己原本俏麗的臉上,使得自己此時的容貌看起來是那麼的猙獰。“嗬嗬,嗬嗬嗬嗬!”對著空蕩蕩的曠野,沁若淒楚的冷笑一聲。“隻要能報了血仇,就算是容顏盡毀,又能怎樣?”
咕嚕,肚子不爭氣的叫了一聲,活下去,就要填飽肚子。看了一眼繁華的上都,被殘落的夕陽照得一片血紅。沁若托著疲憊的身子緩緩邁進這血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