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搖曳著，花瓣從樹上飄下，落到顏江和我的身上。
顏江拉著我練了很久，練的都是師父教的。大概有了三五十遍了，也沒見顏江停過。天色暗淡下來，一輪明月已無聲升起。見顏江這架勢，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我就任由他擺來擺去，漸漸的已會配合他做動作。
我一直沒發現閔晟就在一旁看著，還是色咪咪地看著。
這夜快深了，閔晟靠在樹下，翹起嘴角，提醒道：“哇，這三更半夜的，一男一女在堂堂城主府內群魔亂舞，有損城主我的風度啊。”
我這時才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人，聽到他這麼說，雖然有些惱怒，但想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該怎麼反駁。
“到三更了嗎，至少還得有三炷香的時間，你還敢說華忌教的不好，小心他老人家讓你吃不飽兜著走況且，”顏江頓了頓，“你還有風度？”顏江走到我身旁，笑著看著閔晟。
明明是閔晟要激顏江，顏江反到回擊閔晟。我看著顏江，他的眸子如往日一樣炯炯有神，滿是傲氣，隻是臉微微泛紅。
閔晟無奈笑笑道：“我要是不說話，你倆就要練到明天天亮了。”
我似乎聽到顏江淡淡說了句“要你管”。不過閔晟沒有注意到。閔晟把眼睛眯成一條線，道：“要不聽聽你吹笛吧。”
顏江聽了乖乖低下頭從袖子裏拿出笛子，微微傾斜著頭，拿起笛子吹了起來。
這曲子著實好聽，綿綿悠長。顏江的須發在風中同花瓣飄揚。
春末百花齊芬芳，不及白梨如雪揚，樹下有一少年郎，輕吹玉笛伴春娘。還有一個電燈泡……
夜深了，曲子也聽完了，三人散了。
我倒在床上想：現在的生活，真好。
睡眼朦朧中，有位剛滿十歲左右的少年跪在一個女人麵前。女人的臉被紗布遮住，女人對少年說了些什麼，然後讓少年起來。
畫麵切換到少年練功。梨花林下，他揮舞著木劍，頂著疾風驟雨，用劍把被驟雨打落下的遍地梨花瓣掃得騰空而起。這劍就如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一般，他的手向上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花瓣為他伴舞。一個沒有瑕疵的後空翻，雨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他平穩地落地，劍利落地向側一劃，轉了一圈，速度飛快，騰起的花瓣落到劍上。少年保持著這動作，一臉稚氣地說：“快看，這次劍上不止三片花瓣，有七片呢！”
那個女人從林中走出，看不出她的麵色，隻聞她說：“內心不靜，什麼都沒有用。”
這句話我貌似聽師父也說過。
女人不顧少年，轉身就走。
少年等女人一轉身，就栽倒在了地上。這麼大的雨，肯定要染風寒吧。
他抱著自己的膝蓋，低著頭。
他心裏一定不好受，許久，他如一個被人遺棄的可憐弱小的動物一般，仰天長嘯，直至嗓子再也發不出聲。
我聽到了他的抽泣聲，他拿起劍向正怒放的梨花樹砍去。
花瓣紛紛飄落，少年低下頭，倒了下去。
印象中，他似乎染了風寒。那個女人沒有再來找他。
待他醒來時，他似乎已經累得站不起來，雙腳麻木。他艱難地扒著樹，站了起來。
昨夜盛開的梨花數如今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少年心裏，也必定空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