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成績好，免除了學雜費，每年還有獎學金，他根本就進不了我們高中。”
“你是不知道他家有多窮，真不敢想象現在還有這麼窮的人。”
周曉芸掩著嘴巴嘖嘖了兩聲，“他爸是個賭博鬼，輸了錢就會喝酒，喝了酒就會打人，他媽媽就是被他爸打跑的。”
周曉芸的聲音愈發的輕了，“我們都懷疑他遺傳了他爸的暴力因子，別看他現在悶不吭聲的，但是有一句話叫咬人的狗不叫，我們之前一直都以為他好欺負。”
“有一次班上有個人碎嘴罵了他媽幾句，結果被他抄起凳子就砸身上了，一下又一下的，砸的可狠了，差點把人的腦袋開了瓢，從那一次以後，班上就沒有人敢再欺負他了。”
“你是沒看到他當時那個樣子，可嚇人了，要不是之後老師來了，我們都懷疑他能夠把人砸死。”
“這樣啊……”夏琳音倒是沒有害怕的感覺，兔子急了還會咬人，隻要沒有招惹到他，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人，“他叫什麼名字？”
“莫離。”周曉芸輕聲道，見夏琳音依舊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問道：“他身上有味，你沒有聞到嗎？”
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周曉芸嫌棄的說道：“我們都不敢靠近他，怕有虱子跳到我們身上，他肯定不洗澡的。”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酸臭味，看著莫離那油膩的不知道多少天沒洗的頭發，夏琳音抿了下嘴唇，“是有點味……”
後座的兩個男生伸長脖子偷聽了半晌，其中一個男生突然叫道：“靠！周曉芸，你是不是嘀嘀咕咕的在講我壞話！”
周曉芸拍著被嚇得心髒砰砰直跳的胸膛，“嚇死人了！你自作多情吧，誰說你壞話啦！”
兩人沒吵鬧兩句，上課鈴聲就響了。
這一節課是數學課，夏琳音時不時地就抬眸瞄一眼前麵的身影，每次看向黑板收回目光的時候，也忍不住從前麵的身影身上劃過。
夏琳音不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但也許是周曉芸說的那些話，沒讓她感到害怕，反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和興趣。
所以她才會情不自禁的關注對方。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時不時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夏琳音總覺得他的坐姿比第一節課的時候僵硬了很多，不由得翹了下嘴角。
“啪嗒”一聲，莫離看了眼掉下地的鉛筆，他彎下身子去撿。
隻剩下很短一截的鉛筆落在一雙擦得鋥亮，一看就很貴的小皮鞋前麵，過腳腕的白襪子上麵有一圈紅櫻桃的圖案，再往上是雪白勻稱的纖細小腿，學校發的藍色百褶校裙剛到膝蓋的位置。
他媽媽曾經有一塊很喜歡的羊脂玉，細膩無暇，雖然掛在脖子上，但被他媽經常從衣服裏麵掏出來愛不釋手的撫摸。
他也摸過，確實很光滑很好摸，後來這塊玉被他爸從媽脖子上搶下來拿去賣了。
莫離一直很懷念那種溫潤細膩的觸感，帶著媽媽的體溫，也認為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那塊羊脂玉更好摸的觸感了。
直到現在，他看著眼前的這雙小腿，這雙比羊脂玉還光滑細膩的小腿，他覺得它們一定比那塊羊脂玉還好摸。
線條優美，還散發著淡淡的芬芳……
雖然看的目不轉睛，但是莫離絲毫沒有真的伸手去撫摸一下的想法，他覺得這雙腿就和亭亭玉立的荷花一樣，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真好看呀……
直到夏琳音動了下雙腿，莫離才從那種魔怔的狀態中驚醒過來，他抬起頭，對上了夏琳音的視線。
他戴著一副黑框的眼鏡，鏡片很厚，灰蒙蒙的似乎很久沒有擦過了。
劉海很長，遮住了眉眼，下巴削尖，臉色不是很好，嘴唇也有點幹裂起皮。
終於看到這個男生的臉，雖然被長長的劉海和厚厚的鏡片擋去了大部分五官，夏琳音衝他笑了下。
然後她看見這個男生就像偷東西的小賊被發現一樣，迅速轉過身去坐好。
那速度快得仿佛看到了洪水猛獸，夏琳音聳了聳肩膀，她有那麼嚇人嗎？
低著頭的莫離看了一眼自己抓著鉛筆的手，像雞爪一樣幹瘦細長，指甲裏殘留著長年累月的汙垢，他拿起橡皮，擦著自己的髒不拉幾的手背。
頭一次覺得自己好黑好髒，像個臭水溝裏的老鼠一樣，雖然他爸經常這麼罵他，但他以前都沒在意過。
莫離擦著自己的手背，一下又一下的，哪怕擦得皮膚都紅了，但他仍是毫無痛覺般的擦著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