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邊城人家(1 / 3)

小時候,我們無憂無慮。經常在唐家湖裏麵摸魚、抓田雞。湖裏玩夠了,便越過七星渠,翻過寶中鐵路。在南邊的山丘沙漠裏采幾束馬蘭花,追著沙丘上的足跡尋找石龍子。

鐵路邊上,一座高約十米的方形土墩是我們休息的好地方。爬上高高的土墩,極目遠望,家鄉美景盡收眼底。微風徐徐吹來,清爽之感蕩漾心間。南方,天景山綿延縱橫。我們總是在想那高高的天景山外邊會是什麼?

趴在土墩上慢慢摸索,不經意間發現一個有些鏽跡的子彈頭,裝在兜裏像寶貝一樣不讓別人看見。

那時候爺爺在傍晚時分,總會坐在村莊的橋頭上,用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我們就圍在爺爺身邊看他寫字,他寫完一個便教我們念一遍,問我們記住沒有,然後擦去再寫下另外一個。

我從口袋翻出撿回來的彈頭也學著爺爺一筆一劃在地上寫起來。可是卻怎麼也寫不出爺爺的勁道和模樣。

爺爺看著我手中的彈頭,微笑著問:你手上這小東西是哪裏來的呀?

我說:在山上的大土墩裏掏出來的。

爺爺便從我手中接過那枚小小的彈頭凝視沉思。

爺爺看夠了,就對我們說:你們要不要聽故事呀?

於是我們哄笑著圍在爺爺周圍,全神貫注準備聽爺爺給我們講那個屬於他的真實的故事。

爺爺掏出一支沒有過濾嘴的香煙,在石板上輕輕磕幾下點著深吸一口,記憶隨著煙塵一起飄散遠去。

一九四四年夏季。

烈日炎炎,黃河邊的淺灘上蘆葦叢生,野雞呱呱亂叫。七八個少年在蘆葦中悄悄前行。

“哎呀......”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噗通一聲跌倒在蘆葦叢中。帶頭少年回望一眼,暗罵著過去將他拉起。小男孩身上的褂子已經濕透,想要哭泣卻看看哥哥,硬是忍住沒有出聲。

蘆葦叢裏一陣悉悉索索。

“快,快,野雞跑啦。”幾個少年也不顧衣服是否被水打濕,都喊叫著撲向受驚的野雞。

野雞終於沒有跑掉,在幾個少年的合圍中被捕。他們繼續搜索蘆葦叢,將野雞窩裏的數枚鳥蛋一並收入囊中。

傍晚時分,少年們拎著被水打濕的衣服和各自的戰利品嬉嬉鬧鬧各回各家。

“老四,你看。爹在門口等我們呢,好像.......好像手裏還拿著鞭子,快跑。”路上隻剩三個少年,那最大的少年忽然指著家門口說。

說完少年也不管兩個弟弟,飛也似朝旁邊巷子溜走。

一座土坯院門口,此時正有個中年男人手握趕車用的鞭子氣狠狠站著。

中年男人見跑了一個,更是氣的吹胡子瞪眼。指著還站在原地的兩個少年說:“老四,老五,你們過來,爹不打你們。憐月已經做好飯了,趕緊回家吃。”

老四看看老爹,又看看身旁的弟弟。低頭走到男人麵前:“爹,你要打就打我吧,弟弟還小,身體又不好,他經不住”

男人舉起鞭子狠狠抽在老四身上:“知道弟弟身體不好,還帶他出去玩?”

“我知錯了”老四不敢抬頭。

老五懷裏還抱著一隻野雞,見父親抽了哥哥一鞭子,跑過來撅著小嘴說:“爹說謊,爹說不打我們。四哥又沒錯,是三哥要帶我們去抓野雞的,你咋不打三哥”

男人心疼的看著小兒子說:“你三哥回來再打。爹不打你四哥了,趕緊回家。”

男人又指著老四說:“多大了?還跟那些小家夥在一起混呢?看來是時候給你哥倆找個媳婦了,成了家我看你們還跑出去玩。”

男人叫王來喜,是這宣和堡王家莊的一戶富農。因為上過私塾,有點文化,在鄉公所幹過幾年文書。後來孩子多了,老婆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就回家買了十多畝地。兩口子靠著勤儉持家日子倒也過得殷實。

王來喜老婆王張氏娘家本是大戶,早年間得罪了人。被仇家汙蔑通共,田產全部充公。王來喜怕嶽父的事情牽連到自己,就讓王張氏和娘家劃清界限不再往來。現在王張氏也不出門,就在家裏照看兒女。

王來喜膝下五個兒子,兩個姑娘。老大王守仁已經入贅給宣和堡的地主韓德富為婿。那韓德富祖上做過前清的官,如今韓德富已是宣和堡比較有名望的人物。這韓德富為人親和,知書達理。隻是雖然有偌大田產卻後繼無人,年過五十僅有一女韓巧珍。王來喜與韓德富私交不錯,韓德富也比較喜歡王來喜這個老實人。於是經媒人撮合就將王守仁招贅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