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他便時常能聽見院子裏的女娃娃的哭聲,尖銳而刺耳。剛開始隻覺得太過聒噪,吵到了自己。時日多了,也便習慣了,偶爾聽到了,還會在心裏默默地說上兩句“又來了……”

時光就像夏日午後從樸樹上射下來的陽光,溫馨而零碎。所有的故事,所有故去的事情,都會在這兒來上一句,轉眼多少多少年過去了。這個故事亦未能免俗,轉眼,也不知道是多少年過去了,袁崇佲忽然發現,已經許久不曾聽見那女娃的哭聲了。

他不知道的是,女娃娃長成小丫頭了,長大了便不能在待在原先住的地方,要自己住了。於是還隻有七歲的曹琳琅,跟著奶娘,住到了長著樸樹的這邊來了。

原先沒有什麼人,袁崇佲還覺得這地方挺安靜,自從曹琳琅住進來,來往的人越來越多了,便有些嘈雜。但是袁崇佲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魅一族,雖然沒什麼大本事,偶爾還是有些小法術的,比如變個火出來什麼的。

袁崇佲是個好脾氣的魅,從來沒興趣捉弄人。

三伏時節,生的寬大的樸樹,倒成了眾人納涼的好去處。樹上的蟬,‘嘶嘶’地叫個不停,越是入夜叫喚的愈響亮。

被這蟬兒吵得無法入眠,袁崇佲翻了個身,撥開身下的層層疊疊的樹葉子卻正對上仰頭看著樹上的曹琳琅的眼睛。

他知道凡人是看不見自己的,但看著曹琳琅的眼睛,突然懷疑起來。思考了片刻,他便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卻沒想到換回的,卻是曹琳琅一個咧開嘴的大大的笑容。

正驚詫間,曹琳琅的奶娘走了過來,見曹琳琅一個勁看著樹上,便笑了:“大小姐,你這盯著樹上看什麼?難不成還有人在上麵?”

“沒什麼奶娘,我在看這樹會不會結果子。”曹琳琅的聲音很清脆,有些與尋常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不同。那奶娘又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是嘴饞了啊,那你可想多了,這樸樹啊,是不會結果子的。”

“奶娘,我餓了,你去給我做點吃的吧!”

“不是才吃過嗎?也好也好,長身體的時候是該多吃點。你等著啊,我給你做份蛋花羹,可別亂跑,知道嗎?”

“知道了!”

待聽著奶娘腳步聲逐漸遠了,袁崇佲心想應該不會,那女孩兒應該不會看得見他……還在想著,卻聽見樹底下傳來那女孩兒清脆的說話聲。

“樹上的人,你是誰啊?”

袁崇佲愣住,卻也沒做任何反應。直到曹琳琅重複了好幾遍,他才再一次撥開樹葉,不太確定地問:“你叫我?”

曹琳琅卻答得很幹脆。“樹上隻有你,我不叫你叫誰?”

“你看得見我?”袁崇佲有些驚詫。怪不得他驚詫,魅族極為罕見,除了仙人道人,便是連普通的小鬼也看不見他們。故而這麼多年,他除了偶爾碰上個道行深一點的道士,見他從不禍害他人,任他如此,也沒想過會被一個凡人看見。

“恩,我看得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