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靜默了一會兒,皇帝的眼睛裏忽然迷上了一層說不清看不明的東西。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溫和說道:“你姐姐說有些想你,什麼時候你去看看她吧!”
曹景休一時沒有回答,隻是看著他,直看到皇帝不自然地別過頭去,才低頭行禮,退了出去。離開大殿的時候,才響起他的回答。
“是!”
清朗而又鄭重。
皇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什麼東西,那麼熟悉?那麼不想放手?
他還是去了皇後那兒。
曹景休又一次在子時更聲敲響後,躥到了未央宮。我甚至都不明白,他這麼執著地過來,難道隻是為了在這裏站一站?明明白日裏,他可以表現得那麼鎮定自若,雲淡風輕。
忽然想起白門道人的一隻仙寵,名喚青寧。相貌似狼,凶狠異常。也是一次偶然,見到夜間的青寧,怕人得很,活像隻受虐的小貓。那時我還嗜酒,白門道人以桃花婆婆的一壺佳釀換了我的閉口不言。他說,要讓其他仙人知道,青寧怕是沒好日子過。
也是,白日裏的青寧,對誰都亮著爪牙,十分的不好相處。若不是它青寧白日凶狠的模樣實在是‘臭名遠揚’,我大概也不會對它夜間巨大的反差印象深刻吧!
曹景休,雖不如青寧那般反差強烈,我卻覺得他隻有在無人可見的黑暗中,才會褪下偽裝,任自己或者想念或者,悲傷。
我們陪他站著,考慮著時機是否成熟。鴻烈不發一言,南魚也少有地安靜,我看看曹景休,他還是直直地看著。我想,若是他的目光裏能噴出火來,肯定就把這屏風燒了個灰飛煙滅。
沙漏裏的金沙,在片刻不停地輪換,昭示著時間的流逝,隨之而來的,還有入夜的寒寂。侵入骨髓的夜寒!
曹景休可能也感覺到了一絲寒意,慢慢地抱起手,再看了那屏風一眼,便準備轉身離去。他沒想到,我們也沒有想到,本該在長樂宮的皇帝趙明野,此刻正站在殿門口,怔怔地看著他。
“國舅大人,這是?”就是這種表情,無辜,不解,曹景休心裏涼了半截,他直覺發生了什麼,不然他的明野如何會看向他的眼裏沒有半分情意?
“這麼晚了,陛下怎麼又回來了?”這人還真是會反客為主,明明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皇帝的寢宮,竟然還能鎮定自若地問出這種話!
“沒什麼,睡不著,想著還有些奏折沒有處理,便回來了。”皇帝看起來有些疲憊,回答完曹景休的話,便走向在屏風旁的堆放著奏疏的台子。
他坐下,然後才想起來,便抬起頭問道:“你還沒回答朕的問題,怎麼會在這裏?”
曹景休明顯地呼吸一窒,大步走到那半人身高的台子前,雙手撐在台子的邊沿,側身到皇帝麵前。“陛下覺得,我為何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