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玩笑話,這麼一說之後,程錦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緩解酸痛之感,而後眯著眼睛,“大元帥,如今外邊都傳瘋了,藥王穀要與你造反了,請問,你的感性如何?”

她麵上沒有一抹擔憂之色,眯起眼睛的模樣讓人一點都不懷疑她不是在算計著什麼。

楚睿挑眉,“你敢麼?”

程錦瞥了她一眼,輕嗤一聲,傲然的神色,不屑的眼神,一絲已經不言而喻。

楚睿隻唇角輕勾,“外邊的傳言,又一半該是是西涼或者北齊的人放出去的,你無需害怕……”

可他話尚未說完,程錦隻涼涼看了他一眼,“本姑娘像是會害怕的人麼?”這麼說著,程錦這幽幽道,“我當然知道,這一則流言,又北齊與西涼的功勞在裏邊,但是,大元帥,獅虎營呢?”

“獅虎營自有我在。”

程錦撇撇嘴,“是,獅虎營是有你大元帥在,我隻是想提醒你,對方如此做,弄出這麼大的混亂,造成的後果會是什麼,另外,假如我不在,藥王穀找解藥,至少也需要花兩日的時間,甚至更久,且不說更久,就隻是兩日的時間,會發生什麼事情,你比我更加清楚。”

程錦頓了一頓,看向楚睿,神色中多了一些認真,“楚睿,如今,我是一個對方料不到的變數,有我在,明日獅虎營便可安生。”

楚睿的確有料想到這一層,可卻是因為程錦本身就在,因為沒有顧慮到關於時間這個問題。

可他是楚睿,哪怕不再時間這個問題上細想,也能在其他方麵做得更好。

因此,聽著程錦這番話,他抿了抿唇,看著程錦靠坐在椅子上看她,眼底劃過一抹被冷肅的神情掩蓋住的複雜。

她唇角勾著唇不語,因為她比誰都明白,她本身就是一個變數,所以,她會更加比楚睿覺察到時間這個因素的存在。

可也僅僅是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楚睿便已經勾唇看她,“所以,你是在告訴本帥,你當居功首位?”

程錦聽罷,笑一聲,羞澀一笑,“別,我不敢當,當然,大元帥若是這麼覺得,自是極好的……”

楚睿:“……”

程錦自是不在意,有些事情,隻要細想,便知會是怎麼回事,既然楚睿都已經有閑心在此處開玩笑了,她便不會更多擔憂。

不過她不在意,總之知道,藥王穀炙手可熱,可傳國玉璽尚未出現前,藥王穀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

她的明白,眼眸之中也透露那一分在楚睿麵前從未掩飾過的洞明。

楚睿終究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隻程錦看著他眨眨眼,“大元帥,你與藥王穀可真算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了,這友誼的小船,可得開好了啊,被輕易翻了。”

她笑嘻嘻的,看起來也沒有認真的神色。

楚睿抬眼看了她一眼,“難道不是藥王穀與本帥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

程錦沉思一瞬,“有區別麼?”

楚睿默。

程錦歎了一口氣,“怎麼辦,藥王穀和你都不是好欺負的,我心中那麼多想法,都不知日將對方如何才才好?”

她說得煞有介事,似乎真的很苦惱的樣子。

楚睿抬眼看他,腦中閃過一抹什麼神色,語氣卻是極為認真,“對方不止一個人,你可以一個一個試試。”

程錦一愣,而後笑聲揚起,便是眼睛都眯起來了,神色之中多了幾分愜意,“楚睿,你這樣一本正經外玩笑的模樣,太欠揍。”

“嗯?”楚睿眯眼。

程錦才不怕他,繼續咧著嘴笑,“不過,我喜歡。”

她說的是喜歡他的說法,楚睿聽罷了,抬眼看她,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暗沉,卻是見程錦突然問道,“齊將軍如何了,你們找好地方安置他了麼?”

楚睿將視線移開,越過她頭頂,眼中的暗沉漸漸消散,點頭,“戒掉無敵燒的事情,你打算如何?”

“我自由辦法。”程錦篤定,胸有成竹,但卻是惡狠狠道,“若是揪出那敢在我眼皮底下使用這等毒品之人,姑娘我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這不善的語氣,還是楚睿與程錦相處這麼久,第一次聽到,與任何時候的生氣都是不一樣的。

楚睿不能理解與齊勇素未相識的程錦為何對無敵燒會有如此大的抵觸,她麵上的表情絕對不是平日裏的開玩笑,而是對於這等能讓人上癮的東西的深惡痛絕。

她就像一個迷一樣,總能在不經意之間,挖掘出不一樣的東西。

楚睿看向程錦的視線,可視線卻是透過程錦,帶著隱隱的深思。

程錦卻是不在意,這會兒終於是能夠感覺到了饑餓之感,她站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感覺肩膀的酸痛之感還沒有消失,加之這一身臨時的工作服實在穿得太久,毫不避諱,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想要解下了穿戴了許久的外袍,外袍是旁子瑜離去的時候,給她係上的,帶子全在背後,這會兒,她反手解著自己的外袍,隻覺得如同天人交戰一般。

饑餓與解不開的煩躁瞬間籠罩了她,她眉頭皺起,麵上升起煩躁。

楚睿見著,語氣頗有無奈之意,“解剖屍體的時候,如此手巧,怎的連一條帶子都解不開。”

雖是一邊說著,卻是一邊走向了程錦。

程錦不滿看他,“我若是能看得見我背後,別說手巧,我能給你綁出一條花兒來。”

楚睿看了她不滿的麵龐一眼,已經走到她身後,程錦自然收回手,讓楚睿為她解開帶子,背著他,在他麵前嘴巴不停道,“解剖屍體那是我的專業,你懂麼,我若是做不好,豈非給程錦這兩個名字抹黑了。”

楚睿語氣淡淡,“若是連一個帶子都解不開,便是給女子這個身份抹黑。”

說話之間,已經給程錦解開了背後三條帶子。

程錦沉默,回頭,語氣認真,“誰人告訴你,我是女子?”

楚睿眉心一跳,不知程錦認真的臉是何意。

程錦卻是繼續認真道,“你看的是我女子的身軀,但其實我的靈魂是一條漢子。”

她說得認真又詭異,不像是開玩笑,楚睿皺著眉頭看她,一句胡言亂語尚未說出口,程錦便將身上的外袍一扒,拍在了楚睿的麵上,解剖屍體之後在營帳之中對那些東西研究時穿戴的都是這一件外袍,不用想也知道上邊沾惹了不知有多少觸碰不得的贓物,程錦這一拍,雖然碰上楚睿的雖是內層,但外袍接觸東西過多,味道怪異自是不少。

程錦這一拍之後便跳開了兩步,“大元帥,女人生來可不是給你們這些男人繡花縫衣服係帶子的。”

楚睿哪裏管她反駁什麼,聞著衣袍上的怪味,迅速甩開,低吼,“程錦!”

程錦卻是不理會他,依舊有恃無恐的樣子,“讓你看輕女人!”

楚睿終是閉了閉眼睛,扶額,“你說你是男子。”

程錦勾唇,“不,靈魂是漢子。”

楚睿語氣裏帶著無奈,“真不知,這世上怎會你這樣的女子。”雖是無奈的語氣,可出口的話裏邊,卻是帶上了一層縱容意味,這句話,像是一句感歎,有像是一句自言自語的自問,不知是對程錦的無奈,還是對自己的無奈。

程錦自是不理會他的話,輕哼一聲,自顧走到另一邊的水盆之中去洗手了,洗好之後,徑自坐到了楚睿另一邊的桌子上,楚睿在她坐下的時候,已經為她倒了一杯熱茶,程錦聞了聞自己的手背,撇撇嘴,在沒有消毒水的時代,她總沒有安全感,但到底耐不住饑渴,接過了桌上的茶杯便往自己嘴巴裏灌,那樣子,好似乎是饑渴無比的樣子似的。

楚睿掂了掂茶壺裏邊的水,發覺隻少了一杯的量,直直皺眉,“你一整日未喝過一口水,吃一口飯?”

程錦卻是懶得理會她,許是因為先前氣氛的緩和,她就著一雙晶亮的眼睛,看著楚睿,“楚睿,你不想要傳國玉璽麼,畢竟問鼎天下這樣的事情,有哪一個男兒受得了這樣的誘惑,何況,以你的能力,百萬將士,一呼百應,黃袍加身,便是天下共主了。”

問出這話,分明知道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老實回答的,答案隻會有一個,隻不過如今閑來無事,等著旁子瑜,加之如今流言在外,程錦想起,封王拜將,問鼎天下這樣的事兒,都是男子的追求,便隨意開口了。

她語氣似是開玩笑,麵上的表情看不出真假,楚睿聽罷,眉頭一跳,“你也真什麼都敢說!”

語氣裏邊,尚有一絲怒其不爭的意味。

程錦輕哼一聲,“你們是都講究追逐功名利祿光宗耀祖,我看你這大元帥當得比太子那諸君還風光,爭奪天下的硬件軟件都齊全啊,真的沒那心思?”

程錦說著,還好奇一般地去看楚睿的眼睛,楚睿淡淡瞥她一眼,“這話對著本帥說,本帥還能念你腦袋不清醒當你是胡言亂語,不跟你計較,若是對著旁人說,看你有幾顆腦袋夠斬。”

程錦卻是毫不在意,語氣不經意道,“兩百多年前,天下也是分裂開的時候,後來出現了一個男人和他的女人,將這紛亂的天下給掃平了創造了一個統一的盛世,但天下大勢,不過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趨勢罷了,如今過了一百年,難道大元帥就不想效仿那個開國皇帝,揮劍掃四方,再創一個統一的盛世,不說前朝開國皇帝,千百年前,戰國亂起,天下分齊楚秦燕趙魏韓,後來出現了一個秦始皇,掃六國,平天下,登泰山,無不感歎,三皇五帝誰的功績能與他相比,感歎誰人戰績高過孤家,高歌頌唱高高在上,諸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畫,登山踏霧指天笑罵,舍我誰堪誇,可以實至名歸,等泰山小天下,高聲宣布,秦是始,人在此,奪了萬世瀟灑,頑石刻,存汗青,傳頌我如何叱吒?登上巔峰,睥睨天下的權利,大元帥難道一點沒有想過越過始皇功績,讓西涼北齊與大晟,同歸一體?”

楚睿聽著她常常的一番話,眼神微眯,她長長一段話,有一些東西,他為曾聽聞,不過……她腦袋之中,為何會有許多這些東西?

這世上野心的人如此多,最大的野心,也無非是一國之主罷了,可她一個女子,如何有了這等平定天下的心思。

程錦卻是再次出聲,“如何?”

她麵上明顯帶著一股雀躍,就像一個孩子在與玩伴討論要不要將樹上的鳥窩捅下來一樣。

楚睿語氣淡淡,“與我何關?”

程錦癟癟嘴,頓時覺得沒意思,楚睿唇角勾起一米淺淡笑意,“不若好好休息,看你一整日,腦中盡想些無用之物。”

程錦回頭,“我腦中想的是大元帥!”這是變相說他是無用之物了。

豈料楚睿唇角一勾,上下看了她一眼,“本帥敬而遠之。”

他嫌棄的眼神,好似因著她一整日都在於屍體為伍,以及身上沾惹了不少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