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鏡重圓
我告訴我自己,離開這裏,離開你,可是我發現我走不動了,我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我還能相信你嗎?我還能相信你說的永遠在一起,還能相信你說的會給我幸福嗎?
三年後,洛離和陳青遠大學畢業!
不得不說,關鵬可以和洛離交往三年,真的是個奇跡。
當然,別指望關鵬會對洛離從一而終,他在外麵是有不少花邊新聞的,洛離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睜,假裝沒看到。關鵬隻當洛離好騙,所以他每次說著謊言哄她,她總是配合著他的謊言表演。
金牛座的女子,對不愛的人,是沒有什麼獨占欲的。這反倒給了關鵬一個和她長期交往下去的機會,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而且,就算在路上碰到他和別的女生走在一起,狹路相逢無路可躲時,她也隻是笑著說:“這麼巧啊!”
關鵬有一次不解地問她:“你為什麼這麼相信我?我說什麼你都信?”
她微微一笑:“作為戀人,最起碼的就是彼此相信,不是嗎?老實講,我不是沒有懷疑,隻是我覺得……若是你真的隻是因為追不到我而賭氣追上,那麼,我跟你鬧也沒有什麼意思,因為你最開始都不是真心的,我的吵鬧對你來說,不就是煩心的催化劑嗎?若是你真的喜歡上我……那我告訴你,我對你和別人在一起的事情很不開心,因為你和別人有親密的舉止就疑心你對不起我,對你大吵大鬧、摔東西、耍小性子,你會不會就算對我是真心的,也會越來越累,想離我越來越遠?既然我們在一起了,我自然不想做讓你心力交瘁的事情,你願意看到我就躲,看到我就煩,看到我就累嗎?”
“老實說……”他動情而語,“我追你做我的女朋友,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很舒服。”
OK!
牛兒天生就是哲學家,很是溫順,有些曖昧,可以輕而易舉令人心魂相戀,短短數語,可以說進人的心裏。
管它是不是演的,也不問是不是真心的,總有些詞句讓人感動,總有些話語貼近人的心裏。
關鵬擁了她,感動得向她保證,會盡量克製自己,不去做三心二意的事情。
世人都說,什麼樣的女人配什麼樣的男人。麵對這樣的女子,他隻感到自己該做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女人是水,柔情似水,是可以將一盤散沙聚合在一起的神水。
做人要知進退,處事要講技巧,措辭要講分寸,言語要講婉轉。而作為女人,能激起自己男人的責任心,讓他感到自己可以為她遮風擋雨,可以為她化為棲身之地的,那才是女人中的極品。
不去管是不是裝的,不去想是不是演的,每次關鵬摟住她時,中間好像總隔著一種無法言語的東西。
抱不緊,還是感覺抱不緊,不知道是感情不投入,還是心魂不由自主地遊離,她的心底總有一抹抹不去的陰影。
在拿到畢業證的前夕,他們做了畢業前最後一次旅行。
那一次同行去寧山滑雪場過夜。
那是室內滑雪場,趕到那裏的時候,天已然黑了,於是關鵬一行人,就在那不遠的賓館開了房間。
來的都是一對一對的,開房間的時候,自然是兩個人一間。
那一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
人家兩情侶關在房間裏幹了什麼,外人哪裏知道!人家服務生才沒工夫去打聽、管那嫌事的,那純屬吃飽了撐的。
同行的人自然不會打聽,明擺著的,來的都是一對對情侶,做畢業前最後一次旅行,幹了什麼,也輪不著你來好奇。
偏偏有一個人就忍不住問了!
“你說,洛離和關鵬現在是什麼關係了?”
胡蒂巧笑著,雙手反撐著床,交疊著腿,一足點地,一足尖套著輕而巧的透明拖鞋,嫵媚地看著陳青遠。
陳青遠隻是喝著罐裝的啤酒,目不轉睛地看著床前的電視機。看上去,他心無起伏,而手裏的遙控器,卻不停地換著台。
胡蒂有意刺激著陳青遠:“你覺得……關鵬那種情種,可能讓洛離清清白白嗎?”
她依然激著他,試探著他的反應。
“現在……他們兩個說不定正打得火熱呢……”
“咚”地一響,他將手裏的罐子重重地擲在了邊上的小桌上。
“我激怒你了?我怎麼感覺我激怒你了?我怎麼感覺你這麼在意洛離和關鵬在做什麼?我怎麼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怎麼會感覺……誰搶走了你的東西?”
陳青遠陰著臉站起身來,他的臉上,蒙著一層可怕的陰影。
“你到底想說什麼?”
胡蒂冷笑著:“怎麼?踩你尾巴了?戳到你的痛處了?”
他一句話不說,狠狠摔門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刹那,“砰”然一響的摔門聲,讓她變成了一個被人放了氣的娃娃。她感到身體迅速地疲軟了下去,她感到一種無名的焦煩,她衝到水龍頭下麵,用水澆著臉。
胡蒂看著眼前的鏡子。
那鏡子裏的人兒,滿臉的水滴。
“我這是怎麼了?”她忍不住自言自語。
我是最討厭這樣的女人的,她暗想,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老是想要去激怒陳青遠?還是我根本就不甘心,不甘心演得比他們還辛苦,痛苦又虛偽地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又讓他睹物思人一般地消磨了我四年的感情?
所有的人都羨慕我,難道這就是我明知他心裏有別人,還不願意放手的原因嗎?
陳青遠的細心與體貼,她竟上了癮,如此多金帥氣又不在外麵亂來的男朋友,在外人眼裏,情有獨鍾地跟她交往了四年多的男朋友……
她貪戀這份感覺,她強迫自己忘記那天看到的“激吻事件”,因為她舍不得放棄陳青遠,她選擇性失明。
而關鵬和洛離在一起後,他們的約會也不再有別人參與,胡蒂也不再大談寢室的事情,更不讓陳青遠去她的教室聽公開課,陳青遠就是從那個時候,越來越喜怒無常。
一想到他在為另一個女人牽腸掛肚,她就忍不住想去激怒他。
她很想大笑!
誰都別想當聖母,聖母都不在現實生活裏。
陳青遠!
胡蒂咬牙切齒,恨洛離不死。
第二天一早,他們在寧山室內滑雪場,那裏是零度以下的溫度,與室外的相比,就像被施了魔法的白雪王國。
“咦,關鵬,你家洛離怎麼沒有來啊?”在裝備區穿滑板的時候,同行的男生問他。
關鵬說:“哦,她不大舒服,我就讓她在房裏躺著了!”
“不舒服?”
那人壞兮兮地重複著這三個字,邊說,還邊眨了一下左邊的眼睛,對著關鵬的肩膀拍了兩下。
“兄弟,別索求無度啊,人家的體力可不如你啊!”
關鵬給了他一下子,笑道:“索求無度怎麼了?證明我戰鬥力持久!”
“你真強!”
“你小強!”
“切,小強是蟑螂!”
洛離覺得身體很不舒服,疲軟無力,大概是昨天坐他們的車子,坐了近六個小時才到這裏的原因,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真難受,要命的是,他們還開快車。
她真的很不舒服,所以,躺了一夜。
門被人敲響。
“誰啊?”
洛離下床,踮腳問道。
“我……”
她一驚:“你來幹什麼?”
陳青遠的語調焦急:“關鵬摔傷了,我扶他進來,你快把門打開!”
她一聽,便急了。門打開的那一刹那,麵對的是他陰沉的眼睛,帶著陰邪的笑容。
她驚覺自己上當了,緊張地關門,門卻被他的手掌抵住。
“怎麼?”他的“麼”字拉得很長,長得讓人感到譏諷。他斜了眼打量她,一臉似笑非笑地說,“聽到關鵬摔傷了,你就慌了?”
她嗅到他身上傳來的酒氣。
“你……喝酒了?”
“喝了,怎麼了?”他一臉輕諷地笑,一抬手,將門撐開,以強硬的姿勢擠了進來,再轉身,在她的目瞪口呆下,把門狠狠地關上。
他轉過身來的那一刹那,洛離驚得心漏跳了一拍,他那眼神,帶著說不出來的邪惡。
“怎麼了?你在怕我?”他斜起唇角邪氣一笑,“是不是換了關鵬,你就不會這麼怕了?”
“陳青遠,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叫啊!如果你不叫,我幫你叫!叫來關鵬,我會告訴他你身體私密處的胎記形狀,我會告訴他我們曾經做過什麼事情!”
“你卑鄙!”
“你那天不是很柔情,你那天不是很溫順嗎?怎麼?想翻臉不認人了?我可是一直記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現在想來,還很是意猶未盡。這一次,我想做得徹底一點,怎麼樣?”
“別讓我恨你!”
“與其讓你無視我,我情願你恨我!”
“我們說好彼此忘記的!”
“你覺得這可行度有多少?”
“你瘋了?”
“是啊!”他笑得咬牙切齒。
“四年前我就瘋了!我喜歡你,卻不能喜歡,我想忘記你,卻瘋狂地記掛你。我明明恨著你,我卻控製不住自己。”
“你為什麼要恨我?”
他微怔過後,竟笑了:“想知道嗎?想知道的話,過來啊,我貼著你的耳朵告訴你!”
“別過來……”
她在哆嗦,她在發抖,她穿著賓館裏的備用拖鞋,挪動著腳步,在厚厚的地板上退著。
一步,兩步,他的氣息彌漫了整個房間,渲染了一種緊張和惶恐。
“我叫你別過來!”
洛離退到床邊,膝蓋一軟,竟癱坐在了床上。
他立馬湊近身來,雙手撐在她的身體邊緣,俯唇一吻。
她蒙了,然後觸電似的推開陳青遠,坐起身來,捂住自己的唇。
“你這個瘋子!”
“瘋了怎麼樣?我早就瘋了!我早就被你折磨瘋了。”
她的淚溢滿了眼眶:“分明……是你在折磨我!”
他竟邪惡地笑了:“你願意被我折磨嗎?願意在床上被我折磨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我就是這個意思呢?昨晚上跟他睡了一晚你很爽吧?被他抱你很舒服吧?!被折騰累了,所以現在才想休息吧?”
“你閉嘴,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他帶著莫名陰冷的冷笑,邊笑,邊逼近身來。
“別裝純情了!那家夥的床上功夫可沒我厲害,你要不要試一下?”
“別過來!我會叫的,別人衝進來的話,你我都會很難堪的!”
“你隻管叫,都叫來最好,我喜歡刺激的!”他的樣子令她感到無由的恐怖。她擼著被子曲身後移時,他已單膝著床,向她一點點逼近。
驚惶布滿了她的眼底,她突然意識到要發生什麼事情,他雙手撐到了床,一點一點向她湊近身來時,她像突然被人扯了一把的連線木偶,刷地一下跳下床去。
他由後麵一把扯住了她的頭發。她疼得後仰時,他扯住她,一把將她甩在了床上。
他身體猛然壓過來,倏然拉住她的手,將它們分別定在她的身側。
她驚呼著:“你……你要幹什麼?”
“都這樣了,還能幹什麼?”
他的吻細碎而粗暴地落下來時,像一頭猛獸撲向身下的獵物。
她死拚地掙紮,好像絲毫沒有用處。她隻有搖著腦袋左右躲閃,不住地哀求:“放開我,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滑雪場上的胡蒂發現不對勁,她居然找不到陳青遠了。
她踏著滑雪板在人群裏穿梭,看到關鵬時,一把拉住他:“你看到陳青遠了嗎?”
關鵬笑著打趣:“怎麼?才一會兒不見,就急著想他了?”
“他到底在哪兒?”
她突然放聲一吼,把關鵬嚇了一大跳。
“他……他說他不怎麼舒服,先回賓館了!”
“把房卡給我!”
“洛離在房間裏,所以我沒帶出來!”
胡蒂取下了腳下的滑雪板,踩著白皚皚的雪,拽著關鵬向賓館走去。
十分鍾後,與胡蒂走到走廊裏的關鵬拿著在登記台拿的備用卡,簡直哭笑不得。
“我說……你為什麼讓我謊稱房卡掉了拿備用卡啊?”
“把房卡給我!”
胡蒂的臉陰沉到了極點,將關鵬手裏的房卡毫不客氣地抽了過來,往洛離歇著的房間走去。
門被扭開的那一刹那,他正在與她激吻,而她正在掙紮,帶著哭調叫嚷:“放開我!”
關鵬傻了,胡蒂帶著憤恨的目光看著他們,又轉過來看向了關鵬,那眼光裏分明有“看,我說他們兩個在一起胡搞”的意思。
洛離首先聽到了開門的動靜,她側眼看向大門的時候,看到胡蒂轉身衝了出去,而關鵬卻紅著眼睛衝了上來。
“陳青遠,你在幹什麼?”他一把抓住陳青遠的衣服,待他起身的時候,一拳頭打了過去。
陳青遠跌倒在牆角,捂住了臉,半天才晃晃悠悠地直起身來。
“幹什麼?”他竟帶著諷刺的感覺,嗤之以鼻地笑道,“我在幹什麼你還看不出來嗎?”
“她是我女朋友!”
“那又怎樣?”他突然大吼,“我早就跟她睡過了,四年前我就跟她睡過了。我們抱在一起,我們摟在一起,我們的肌膚親密無間地挨在一起,她早就是我的了!”
“你亂講!”
“不信你問她,那個下雪天裏,是不是跟我睡過了?你再問她,她的初吻是不是給了我?你再問她那年的除夕夜……”
“你閉嘴!”洛離激動地尖叫起來,“你給我閉嘴!”
“你看啊,這麼激動的樣子,你還猜不出來嗎?我和她從小學一直同校到大學,你不會天真地以為她跟我什麼都沒有發生吧?你不會真的相信她和我是清白的吧?哈哈哈哈!”
陳青遠笑了,笑得亂顫。
“我上了你女朋友,你來扁我啊!她可親口對我說,我比你強多了,她說她和你上床時沒有一點感覺,她說整個過程下來她冷淡得像死屍,隻有我才能讓她得到快感。哈哈哈!”
“夠了!”關鵬再一拳揮過去,對準了陳青遠的臉,將他打倒在地時,也將他的笑容打得戛然而止。他已料定陳青遠在胡謅,他已料定他在亂扯,他和洛離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和洛離還是清清白白,怎麼可能有什麼上床之舉?又哪來的對比之事?
這個男人,這般汙蔑洛離,到底是為了什麼?
越想越氣,越想越難以抑住心中的火氣!這算什麼兄弟,居然想沾他的女朋友。
他幾步上前,又給陳青遠補了幾拳。
陳青遠毫無還手之意。
洛離奔上前來,拉住了關鵬:“別打了,別打了!”
而關鵬似乎並沒有將她的話聽進耳朵,他隻覺得陳青遠太過分了,不給他一點教訓,真的對不起自己和洛離。
關鵬再起一拳……
他隻感到腦袋一疼,怔怔地轉身,就見洛離舉著電熱瓶。
他隻感到腦袋很疼,隻是很遲緩地將手捂在被砸疼的地方。
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是驚得很大的。他真的驚愕了,他真的不可置信。
“洛離,你……”
她驚愕,呆若木雞。
“我……我……”
她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不由自主地支吾。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關鵬大吼著,上前去搖著她的肩問她。
“我從來沒有對女孩子認真過,我從來沒有給她們承諾,我逢場作戲,直到遇見你……可是你居然這樣對我?你居然為了他砸我?洛離你要弄清楚,我是為了你才跟他打架的!”
陳青遠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她的目光很快被他的動靜牽引過去。陳青遠腳步不穩,又摔倒在地上時,她的眼睛更閃現著焦急與關切。
關鵬的心被刺痛了。
他在問她為什麼,而她根本沒有把他的問題放進心裏。
她的眼裏隻有陳青遠,她的眼睛隻看到那個男人。就算他是豬,他也看出她眼裏隻有那個人。
關鵬笑了!撤回了攀在洛離肩上的手,他真的捂著腦袋哈哈大笑了,笑得都咳嗽起來。
他一直以為洛離是被強迫的,他以為剛才推門而入看到的一切是陳青遠他無恥,沒想到……
她一瓶子砸下來時,他真的想明白了,真的想通了,原來……他們兩個根本就是一對無恥之徒。
“洛離、陳青遠,你們兩個狗男女,我恭賀你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關鵬甩手而去!
留下了她和他。
洛離坐在地上,手裏還捧著那個砸關鵬的瓶子。瓶子重重地落到了鋪著軟毯的地上……
“好了……都走了!你要的結局達到了!”
她冷冷地笑著,虛脫到極致:“現在我被人甩了,你如願了!那麼……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我恨你!”陳青遠極其酸楚地重複,“我是真的很恨你!”他突然紅著眼睛,極痛苦地大喊起來:“我怎麼知道我為什麼要恨你啊,就算我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
酒可以壯膽嗎?至少,他真的借酒裝瘋了。那他為什麼會裝瘋呢?
十八歲那年,他約她,企圖進行第一次約會,他拿著大哥大在車後排給她打電話。他調調侃侃,嘻嘻哈哈,沒有一個正經,氣得洛離在電話那頭直嚷:“死青遠,你怎麼這麼色啊你?”
一個急刹車過來,陳青遠的腦袋撞到了前麵的車座靠背。
“世侄,我好像看到……你爸了……”
若是光看到陳青遠的爸爸,根本沒有什麼,爸爸是商人,總有應酬,可是,在賓館門前看到他,就真的不是很正常了。
那司機跟陳家是表親關係,叫了青遠世侄後,說:“跟著你爸進去的女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哪裏見過呢?”那司機還在冥思苦想,突然一下子想了起來,“我想起來了,不就是你同學洛離的媽媽嗎!上次開家長會的時候,我送你爸爸去學校的時候,我見過她。”
陳青遠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幕。
他看到他爸爸和洛離的媽媽在房間裏,他敲開門的時候,他們好像剛結束“愛情遊戲”,在穿衣服。
他當場就傻了。
雖然,他並沒有看到他們在做什麼,但現場看來,這兩個人會在床上玩“你拍一我拍一,一隻小貓坐飛機”的拍手遊戲嗎?
陳青遠呆怔地看著他們:“你們……你們……”他指向他們的手哆嗦起來:“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你們為什麼在一起?”
這兩個被捉到現形的狗男女一聲不響,隻是一臉窘迫,見不得人似的低下了腦袋。
“你們兩個怎麼會是這種關係?你叫我怎樣再去麵對洛離?”
他的爸爸居然還很冷靜:“既然你看到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不反對你和洛離在一起,但我對洛離的媽媽,也是有感情的!”
“你叫我再怎麼去見她?你是我爸爸,她是她媽媽,你有沒有想過我媽媽?你有沒有想過我媽媽為什麼會變成植物人躺在醫院裏?你以為那隻是一場簡單的車禍,你以為我媽隻是簡單地被車撞到嗎?你又以為我媽隻是簡單地……恰巧和你在一條街上嗎?”
陳青遠喊道:“因為我媽在出事前一天晚上跟我講,你在外麵有別的女人,我還說她多心了,沒有想到,她跟蹤你的時候,被車子撞到……我是不想毀掉我爸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才藏在心裏什麼都不說的。我不說是怕你愧疚,怕你有精神負擔,我已經有了一個不能說話、不能行走,隻能躺在床上睡覺的媽媽,我不想再失去我爸爸!可是……你們在幹什麼?啊?”
他一聲大吼:“什麼叫也是有感情的啊?難道你一直跟她不清不白,難道我媽就是因為跟蹤你們才被車撞的?”
他們兩個還是不說話!
默認了嗎?默認了嗎?
陳青遠的眼淚無法克製地飆了出來:“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枉我為你老公拋棄你而同情你,現在我知道了,這全是你這個賤女人的報應!全是你背著你老公跟這個狗男人亂來的報應。”
他好恨啊!
他好恨他爸爸的背叛,害得媽媽成了不能動彈、沒有意識的植物人。
他好恨那個女人居然是洛離的媽媽。
大哥大又響了起來,是洛離給他打來的。
突然覺得惡心,他突然無法想象,如果真的有一天跟她在一起,他怎樣麵對她和她的媽媽……
惡心!
真的是令人作嘔的惡心。
電話還在響,他舉起電話,一把摔了它……
洛離不停地問他:“為什麼為什麼?”
他想狂笑,他更想哭。
告訴你嗎?告訴你我沒有去赴約的原因嗎?
告訴你……你唯一的精神支柱……你的媽媽和我爸爸做出了這等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讓我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和你在一起嗎?
情何以堪!
無論怎樣愛著你,我都無法克製心魔和你走在一起。
你曾對我說過,媽媽是你堅持活下去的理由。
而洛離你知道嗎?
那年……我們初次約會的那天,我在他們麵前摔了手裏的電話,我衝著你媽大喊:“別讓我再見到你們在一起,別讓洛離知道你們的事情,一輩子都埋在心裏,爛掉了都不要告訴她!因為我覺得比吞蒼蠅還惡心!因為她樂觀活下去全是因為你!”
可是洛離……
洛離……
我想你!
我瘋狂地想著你!
想到我無法克製自己。
陳青遠笑了!
已然喝醉的他,茫然無知地躺在了花園的草地上。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好像人一眨一閃的大眼睛。
陳青遠笑得流淚了!
“我不想愛你!我更受不了別的男人得到你,我是變態!哈哈哈,我是心理扭曲的變態!那你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來告訴我啊……”
瘋言瘋語的醉話後,他以手擋住臉,平躺在草地上,曲起一條腿來,令人心疼地哭泣。
那夜,那草地,那少年……不停地低泣著,一片烏雲攏來,連星星都傷心得看不下去了……躲進烏雲暗淡了身影。
“洛離,今生是我對不起你。來世我們再在一起,好不好?”
他暈頭暈腦中,給她發了短訊。
洛離還在賓館裏整理著衣物。
關鵬走了,胡蒂哭著跑開了,那些同行而來的朋友對她的表情是不齒,還有猜疑。她覺得待在這裏也沒有了意思,便在房間裏收拾著東西。
電話短訊響起來的時候,她隻是看到一組沒有名字的號碼。
她根本不知道那是陳青遠的電話號碼,她沒有存在自己的號碼簿裏,甚至在她是關鵬的女朋友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去點開關鵬的通訊錄,去記下陳青遠的號碼。
看到短訊時,她有了不好的感覺。
“你是青遠嗎?什麼叫來世再在一起?你現在在哪裏?”
收到短信的他睡在草地上,笑著落淚:“不是我又是誰呢?”他笑著自言自語:“除了我之外,還有哪個混蛋可以把你傷成這個樣子?”短信沒有發到她的手機上,他在收到她的短信後,直接關機了。
沒有等到他的短信,洛離心神不定、六神無主,電話回撥過去,隻聽到那甜美的聲音告訴她:“你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青遠……”
她失控地撥打著他的電話,可是,關機,關機……一直都是關機。
她漫無目標地在外麵尋找,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怎麼也找不到他。
焦急萬分的時候,青遠的電話又打到了洛離的手機上。
說話的那個人,不是陳青遠,在她“喂”的時候,那個人說:“你好,請問你認識這個手機的主人嗎?”
洛離趕到陳青遠的邊上時,他正躺在街心公園的草地上,像具死屍一樣睡在地上。這個區的物業人員發現躺在地上的他,也不知道他得了什麼病,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看到他扔在一邊的手機。他翻了一個身,那物業人員才從“驚屍”的不安中鎮靜下來,撿起他扔在一邊的電話,看到他發給洛離的那條短信後,用他的電話追打過來。
洛離就這樣趕到了陳青遠的身邊。
“青遠……”她彎下身去摟住他的身體,“青遠,你醒一醒!”
隔著薄薄的衣料,突然感到他的身體燙得慌。
“青遠!”她驚恐起來,手蓋上了他的額頭,在這個非典的特殊時期,她驚恐地叫著,“他在發燒啊,求你們快去叫救護車啊!”
那年冬天,他救了她的命,她醒來的時候,隻見自己偎在他的懷裏。
這年夏天,他在非典時期發熱,緩緩醒過來時,虛弱至極地發現她在床邊為他的額頭敷著毛巾。
剛醒來的那一刹那,焦距不準,她虛影般在眼前晃著,他伸手想去摸她的臉,手伸出一半,卻力不從心地從半空掉落下來。
她見他醒了,眼底有了刹那間的驚喜,而後,那麼溫柔、那麼體貼地衝他笑,聲音好聽極了,如黃鶯鳴啼婉轉:“你醒了麼?”
他的眼淚刹那間就積滿了眼底。
“洛離!”鼻子酸了,眼眶也紅了,想說更多的話,卻力不從心地做著吞咽的動作。
“我在!”她溫柔地笑著說,“我在這裏!”
她嫣然一笑,再將他額頭的毛巾取了下來,如拂柳垂下,輕煙飄渺地笑著問:“好些了嗎?”
他點了點頭。
“我……這是在哪裏?”他才發現自己在不熟悉的地方。
“醫院!”
“醫院?”
“嗯!”洛離說,“因為你在發燒,所以我們現在住在醫院的隔離區。”
“我和你,在隔離區?”
“嗯!”
“這麼說,我有可能得了非典?”
“還沒有確診,隔離一個星期才能知道。朋友們已經把東西幫我們送來了,所以,這個星期,我和你一起被隔離了。”
“我……連累了你!”
她不語,隻是笑著轉移了話題:“你餓了嗎?”
他真的感覺自己餓了!怎麼會不餓呢?中午什麼都沒有吃,空著肚子喝酒,又睡了一整夜,不餓是妖怪變的。
他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先喝粥吧!”她轉身,從擱物櫃裏取出泡在熱水裏的一碗罐裝八寶粥。
“洛離……”
“嗯?”
她見他要起來,便急道:“你還有力氣起來嗎?”
“力氣是沒有……”
“那就躺著!”
“可是,我想去洗手間!”
“呃……”
她扶著他起來,去了洗手間的門口,他在洗手間裏方便的時候,她就來到病床邊,看那粥還熱不熱。
十五分鍾後,他換了一身衣服出來,隻是一開洗手間的門,整個人就暈暈地軟到了地上。洛離聞聲趕去,隻見他捂著腦袋軟坐在洗手間門邊。
“青遠!”
洛離趕上前去扶他,他隻是虛弱地向她擺了擺手:“別動我,洛離,我頭暈得厲害!讓我坐在地上緩一緩!”
他的頭發是濕的,有洗發水的味道,顯然是剛洗過澡。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這個時候還洗什麼頭洗什麼澡啊?你不怕自己虛得暈過去啊?”
腦袋裏的暈眩感仿佛好了一點,耳邊的嗡鳴聲也消散了,麵對她的責問,他隻是笑道:“我一身酒臭味,我……不想熏到你!”
“陳青遠,你……有病嗎?”她噙滿了眼淚水問他。她守了他一夜,隻要他能平安無事就好,哪裏會想他身上的什麼酒臭味!
“是啊,我有病,我沒病住什麼醫院啊!”
“你……”
他向她搭了搭手:“扶我起來吧,洛離!”
她將他扶到了床上。
2003年非典令人膽戰心驚,一有感冒發熱的病人,醫院會立馬將病人進行隔離。與發熱人接觸的人,也會被視為疑似人員同樣隔離進行觀察。
真好,那病房裏隻有他和洛離兩個人。
他躺在床上,她坐在他的身邊,一勺一勺地給他喂著八寶粥。
吃著,吃著,他的眼底就濕潤了。
那晚,吃過藥的他睡在潔白的床上。她為他蓋好被子,起身去一邊的床上歇息時,手腕被他一下子拉住。
他吃過藥,燒是退了,可是手心還是很燙,被他捏住手的一瞬間,隻感到手腕上環了一圈熱乎乎的肉團子。
“洛離!”他拉著她的手,一臉期待,“別走!”
洛離說:“我不走啊!”被隔離在醫院裏,想走也走不了啊。
他起身,向床那邊讓了讓,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示意她睡進來。
“我……想挨著你睡!”
她望著那空出來的地兒,再看看他的臉,看看他的期待,臉騰地紅了起來。
“我隻是想挨著你!”
“不,我……”
“我不會對你做過分的事情!”
“你那次也是這樣對我說的,結果……”
“這一次我病了,我想做什麼也沒有力氣!再說,這隔離病房應該有監控器吧?我可不想對著鏡頭表演現場版的A片!”
她一怔,隨後哭笑不得:“怎麼還是……這樣皮啊你?”
“洛離……”她的笑,讓他釋懷不少。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她隻感到心底一處軟塌了,禁不住他像要糖果的孩子似的,拉著她的胳膊直搖晃,於是不由自主地坐進了他的被子裏。
他開心極了,喜滋滋地湊近身來環住她的身體,好像一隻樹袋熊環住自己賴以生存的寶樹。
2003年,洛離記下了這麼兩件事情:非典,還有風靡大街小巷的流行歌曲《老鼠愛大米》。
隔離的時候,她依在他的懷裏,一人一個耳塞,彼此的腦袋溫馨地靠在一起。她覺得他們就像“Y”字形的耳塞,不管分多遠,末端都是緊緊聯係在一起的。嗅著彼此的氣息,在他的臂彎裏歇息,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聽VCD機裏播放的音樂:
我聽見你的聲音
有種特別的感覺
讓我不斷想
不敢再忘記你
我記得有一個人
永遠留在我心中
哪怕隻能夠這樣想你
如果真的有一天
愛情理想會實現
我會加倍努力好好對你
永遠不改變……
不管路有多麼遠
一定會讓它實現
他輕攬了她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聲說:“洛離……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