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皓月當空，星稀無雲。
炎熱難熬的夏末終於完結，卻沒有盼來所謂的天涼好個秋，天氣反倒更加悶熱了幾分，石縫瓦礫間，蛐蛐聲此起彼伏，微風刮過田間地頭，輕拂萬千綠葉，沙沙作響，給如籠的秋夜，平添了一絲絲入脾的涼意。
“mountaintop，就跟著一起來，沒有什麼阻擋著未來……”墨白做著誇張的嘴型哼著嗨歌，跟著耳塞裏的節奏，晃蕩著腦袋，騎著破舊的輕騎摩托車，穿溝過山，急速向家的方向奔馳著。
一束泛黃燈光迷迷糊糊照著山路，這些山路墨白很熟，閉著眼睛都知道哪有坑，哪有坎，一路顛簸騎行，剛上了一道梁，看著對麵也射過來一束光。
“科目二裏，夜晚會車，需關掉遠光，避免光線太強，對方看不到路，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墨白正在考c1駕照，雖然天天騎著摩托車，心裏卻總是按著小車上路的規章製度，規範行駛。
一如教練所說，想要做個老司機，就要多揣摩和習慣小車的各項動作。
月光很好，對麵的摩托車越來越近，墨白的遠近光卻如同焊死一般，如何也按不動，看著迎麵而來的張三叔，墨白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張三叔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墨白，騎著老舊的百零老款，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眼前路麵，突突突的直衝而過，隻留下一路濃鬱的煙霧。
墨白踩著刹車放慢速度，捂著嘴，扇著濃烈的燒機油尾氣，回頭望著起伏遠去的張三叔。
這半夜三更的，張三叔準備去哪？
張三叔住在村子西頭，用村裏人的話說，張老三一人占據村子半壁江山，整個西頭就剩下他家，所有人都隨著新農村建設，搬到平整的東頭，住上小平房，他卻守著上百的一圏羊，還有女兒張亞男，住在半山上，哪也不肯去。
墨白總能想起小時候，那個追著自己屁股後麵不放，一直喊哥哥的鄰家鼻涕妞。
現在鼻涕妞大了，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硬是出落的如同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樸素的衣著也擋不住她滿身的嬌豔，成了四裏八鄉出了名的大美女。
初中剛畢業那會，上門求親的媒婆就絡繹不絕，據說都是富貴人家，但是都被張三叔冷言冷語趕了出來。
自從搬家後，來往就少了許多。
墨白莫名的有些尷尬，使勁按著遠近光，還是紋絲不動，車子有些舊了，前天剛下過雨，怕是鏽死了，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太特麼調麵了，早晚換掉你。
墨白突然想到教練說過，會車不僅要關閉遠光，遇到熟人打招呼，可以按喇叭鳴笛示意，不用晃腦袋的……
看來一個老司機的知識，是裝不出來的，墨白下意識的去按了按喇叭，喇叭…不出聲了。
“我，真的是日了…鬼了。”
這摩托真應了那句話：隻有喇叭不響，剩下哪哪都響了。
墨白抬頭看了看月亮，幸虧十五月兒圓，要不就憑這破燈，自己真不敢走這條路回家。
一陣涼風吹過，刮起一個小型龍卷風，卷集著塵土枯葉塑料袋，雜物順著風向，轉著圈瞬間離地，飄蕩在空中，碰撞聲摻雜著抖動聲，如同少女在黑暗中哀歎幽咽。
龍卷風順著路麵呼呼的快速移動著，山路兩旁的玉米高粱搖擺著身姿，葉子抖動的嘩啦啦作響。
老輩子人都說：平地起圈風，必有鬼怪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