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熹湖邊一路回到慕府,慕蓮禕徑直回了梨香居。輕推開園子的門,一個綠色衣裳的小丫頭碧兒迎了上來,恭敬道:“小姐您回來了!”說著接過她的行李:“自從您帶著紅俏姐姐離開後,奴婢就被調去廚房聽差遣,現下可好了,小姐回來奴婢又可以回梨香居伺候了!”
慕蓮禕看著碧兒忽陰忽晴的臉說了聲:“委屈你了。”碧兒低下頭道:“碧兒不委屈,這麼冷的天小姐一路辛苦了,碧兒去給您添盞熱茶。”
梨香居裏幹淨整潔,想是提前收拾妥當了。園子裏荒草漸長,樹蔭下的路麵長有些許青苔,梨樹葉子也掉光了,還沒到開花的時候,隻有旁邊假山下的活水還在汩汩地流著,顯出幾分生氣,觸景傷情,不禁又淚濕了眼眶。
行李歸置整齊後,慕蓮禕便由碧兒陪著到慕夫人的清心居請安。行至門前,聽得裏麵傳來少女的嬌笑。待丫環稟報過後進屋,隻見慕夫人坐在搖椅上,右手牽著一個身段高挑的少女的手,笑盈盈的。慕香檸倚在慕夫人的左側,也是開心得緊,三人見了她皆斂去笑意。
慕蓮禕上前施禮:“蓮兒見過母親,給母親請安。”
“哼!沒被你這不知羞恥的小蹄子氣死算是阿尼陀佛了,哪來的安呐?”
慕蓮禕將頭低下順從道:“母親教訓的是,那日對母親不敬是蓮兒的錯。”見老夫人不說話,她隻得低頭繼續站著。
高挑身段的少女道:“姨母消消氣吧,大過年的!蓮兒妹妹也知道錯了。”
那是她未來的嫂嫂、慕家未來的女主人梁如茵。這梁如茵乃是慕夫人胞妹的女兒,家裏也是平州從商的,自小便乖巧懂事深得慕夫人喜愛,如今出落得更是端莊得體了。自三年前大哥慕繼安年滿十八開始,多少人上門說媒提親慕老夫人都不為所動,為的就是她。
慕夫人聽得梁如茵如此說,便道:“如此,便退下吧!”慕蓮禕感激地看一眼梁如茵,忙告退出來。
行至清心居花園子的假山旁,遇到一身絳紫衣衫的大哥慕繼安。
慕蓮禕上前:“妹妹謝過大哥。”
“平白無故地謝我做什麼?”慕繼安微笑。
“蓮兒謝謝謝大哥接我回府,還謝謝大哥特地請如茵姐姐過府替我解圍。”
“嗬嗬、跟你大哥客氣什麼呀!回來就好,需要什麼盡管去找管家,大哥已經吩咐過了。”
回了梨香居,她從書房裏找出平時喜愛的兩三本書準備打發時光,卻發現不得趣,便撂下書本走到一堆物事前,一一細看。
猶記得當時十一歲的慕香檸命侍女把這一堆什物仍到她麵前,趾高氣揚地說:“從今天開始你必須給我玩這些,不然以後你舅舅前腳接你走,就有你娘親好看的!”
當時的自己也昂起頭:“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小孩子做錯一兩件事有什麼打緊!”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一堆東西,心裏衡量了一番後說道:“若我玩這些東西,你是不是就不會給我娘搗亂?你保證?”
“我保證,不隻是我,還有我娘,都不會尋你娘的不是。”
“好,我答應你!”
慕蓮禕便是從十一歲起學會了捏泥人、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鬥蛐蛐、鬥雞等等,更是揚言非月陌楓不嫁,如此她娘親在慕府果然過得如意多了。
便也是從那時起,提起平州慕家的大小姐,有頭臉的人家都是一陣搖頭歎息,不約而同地將她當作教導女兒的反麵教材。
慕蓮禕把小匕首、陀螺、小弓箭、風箏、漁具等一一整理一遍,剛開始是為了保護母親,漸漸地發現卻也有它的樂趣,那些閨閣小姐們自是不能體會的了。
“小姐小姐,大少爺來了,在花廳等您呢!”碧兒在書房外叫。
慕蓮禕放下手中的魚竿進了花廳,隻見她大哥慕繼安抱著一隻大公雞站著等她,一個富貴公子手裏抱著一隻公雞著實滑稽。他看見慕蓮禕進門忙向她走近,邀功似的看她:“蓮兒沒想到吧?你的‘黑將軍’哥哥一直幫你養著呢!瞧,多威風!待過了年,就可以在正月十六的鬥雞會上大顯身手了。”說罷一隻手在‘黑將軍’眼前一晃,那公雞脖子上的毛全部炸起來,好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一展身手那樣的話,也隻是當著慕夫人母女的麵這麼一說,自己對鬥雞並無興趣,奈何大哥慕繼安並不知道這一層,慕蓮禕抬頭看看天,接過了‘黑將軍’,嘴裏說道:“謝謝大哥!”
送走大哥,慕蓮禕忙叫碧兒把雞抱去關好,碧兒了然接過下去了。慕蓮禕更是無心看書,想著出去釣魚也不錯,於是自己對鏡梳起男子的發髻。
碧兒噔噔噔地跑過來跪在她麵前:“小姐啊!請您可憐可憐奴婢吧,少爺說了從今兒起一直到正月十五都不能讓您獨自出府。要是沒有看好您,就把奴婢賣給城北的劉麻子做婆子呢!奴婢求你了!”瞧她聲情並茂的樣子不像是裝的,慕蓮禕道:“也好,我不為難你,你下去吧!”奈何這小丫頭非要守著,看來這劉麻子著實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