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家人(二)(2 / 2)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就跟著當年紅軍爬雪山、過草地,差一點沒有餓死在草地裏麵。即便是這樣,也始終都沒有回頭,足見這個兒子對這個家有多恨。他一個小孩子,要是真當了逃兵,誰還能為難他怎麼的?

他也見過被俘的紅軍傷病員,那些老兵一個個骨頭都相當的硬,幾乎沒有一個屈服的。有些時候他都不敢相信,就這麼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軍隊,能打垮他們川軍十幾萬人的圍攻。甚至他認為如果他當年的兵,能帶成這個樣子,他絕對不會是一個失敗者。

可那些畢竟都是老兵,受那邊教育時間多,死硬也是正常的。可自己那個五兒子,當時才當紅軍多長時間,要說受到多少教育他不信。可那種條件下,他居然就那麼跟著走了下來。明擺著寧可餓死,也不願意回頭。這位老人這才知道,這個家對這個兒子來說意味著什麼。

而自己這個當年豆芽菜的兒子,在抗戰之中打鬼子一日三驚。大女兒描繪的那些戰鬥,也曾經是軍人的他,自問是打不下來的。一個團傷亡七成還沒有崩潰,帶出這樣的部隊,沒有一點手段是根本就做不到的。

麵對著這個可以說全新的兒子,老人其實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不過他也知道,即便有大女兒帶著自己去,可依照這個兒子之前的態度來看,非但不見得會與自己相認,甚至給自己吃閉門羹的可能性都很大。

也曾經是軍人出身的這位老人,知道越是在戰場上表現出色的人,骨子裏麵越是那種強硬的,寧折不彎的人。這個兒子對這個家,對自己已經是成見極深,想要改變是不可能的。隻能讓他的上級幫著自己勸說,所以才有了臨出發時候那封電報。

他與西南軍區的軍政首長都不陌生,現任軍政委員會的那位一二九師師長,在川軍的時候曾經當過他的部下政委則更加的熟悉了,當年出川赴法勤工儉學的時候,當年還是旅長的他,還資助了一筆路費。軍區司令員,也是自己當年在川軍中的同僚。

自己在參加起義後,到西南軍區開會的時候,政委還一再提起過這件事情。之所以給他們發電報,這位老人就是希望他們幫著轉圜一下,別搞的太過於僵硬。自己不管怎麼說,在川中也是有一定名望的人。

要是傳出去被自己兒子拒之門外,那麼自己的臉可就丟大了。但見麵之後李子元冷淡的態度,讓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那聲父親裏麵包含著的極其敷衍的意思,他不是沒有聽出來。

而陪著來的三哥與二姐,見到自己的這個弟弟,居然就是前不久自己見過的那個首長,在嚇一跳的同時。回想起李子元小的時候,自己對他的態度,也不禁的一陣陣冷汗直冒。李子元那位三哥知道,李子元當初肯定是認出自己來了。

可李子元非但沒有與自己相認,甚至連身份都沒有標明。這一切,無疑都顯示李子元並沒有忘記小時候的事情。想明白這一點後,兩個姐弟在這裏顯得異常的難受。他們知道,自己當初時候的做法,完全與李子筠是兩碼回事。

李子筠是發自內心可憐,並心疼這個弟弟。出川讀書的時候,一度要帶著他一起求學。要不是大娘的堅決反對,父親也是堅決不同意,估計當初就一同帶走了。而自己兩個人,卻是隻將他當成了多一個分家產的人,甚至隻是一個野種而已。

別說親情了,就是連話都懶得和他說。很多時候,還會將他當成出氣筒,或是以欺負他為樂子。可誰也沒有想到,這十多年之後當年渺無音訊,大家都以為他死在亂軍之中的豆芽菜,卻是鮮衣怒馬的帶著幾萬人馬殺了回來。

回想起當年的經曆,讓他們現在麵對李子元的時候,很是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尤其是一路上,聽到李子筠介紹一些李子元在戰場上的表現。外加上這些天縣城外幾處亂墳崗子上,槍斃的那些土匪時的布告都是自己這個弟弟的大名。

這些天,看槍斃人看膩了的兩個人,都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現在是殺人不眨眼的主。那些拎著腦袋在戰場上廝殺打了十幾年仗,就連日本人聽到他的名字都嚇得直哆嗦。現在更是殺的那些土匪血流成河,一聽到他名字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的人,那個不是殺人不眨眼?

當初是自己以欺負他為樂子,現在他殺起自己兩個人來說,還不就像捏死一隻雞一樣?自己兩個人原本陪著父親來,想在新政權中找一些油水撈,或是能不能在新政府裏麵掛個名,就像那邊時期的國大代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