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四八三年,剛進九月,懷荒縣就發生了件奇事兒:離家三年的李大郎回來了。
那天是九月初九,正是李家老宅摘牌的日子。一大早,懷荒縣尉白莽就到了門口,翻看著烈王的宗譜冊子,大聲問聚集在旁邊的人群。
“這李家,除了李大郎,就沒別的人了吧?”
“沒有!沒有!!李家每一代都神神叨叨的,都是缺心眼的貨,能留一個種,就是老天開眼了。”
一個閑漢大聲說道。
白莽看了閑漢一眼。
“這李大郎,真的已經失蹤三年了麼?”
“真的,真的!!這李大郎本來就不甚機靈,三年前,又突然發了幾天癔症,病好了之後,這小子就變賣了家中的細軟,跟著一個算卦的老頭走了,說是要學本事!嘿!你說,是不是缺心眼兒?!這會早不知道死在哪個河溝裏了。”
白莽不再言語,隻是歎了口氣。
“以後,宗室中再無烈王一脈了。”
話出了口,卻沒有多少人響應。大家隻是傻嗬嗬的抬著頭,看著門樓上的那塊牌匾。
“鎮夷綏遠。”
匾已殘破,四個徑尺的大字,曆經歲月磋磨,依舊光澤不減。
“這四個字兒,真的是真金的麼?”
閑漢們嘀咕著:“等會摘下來,一定要摸上一摸……”
“敢!這可是朝廷的臉麵!!你們要造反麼?!”
白莽忽然厲聲喝道。
閑漢們吐吐舌頭,翻翻白眼。
“不讓摸就不摸唄,爺們兒哪還沒見過金子……”
白莽指著閑漢們的鼻子。
“別的事兒我管不著,這匾額,你們誰敢動一下,我今兒就下簽子拿了你們!”
閑漢們訕笑著,往後又退了兩步。
匾額摘了下來,沉重不減當年,四個力巴哼哧哼哧地扛著,看著白莽。
“郎君,送哪兒去?”
“先帶回縣衙吧,等我上書朝廷,再行定奪。”
白莽歎著氣,邁著方步走在前麵,四個力巴搖搖晃晃地跟著。
身後,閑漢們已經衝進了老宅。
“哈哈,我們的了!!”
白莽站住了,想發火,卻還是忍住了。
人都沒了,守著地方,又能如何?
這晟朝……
正唏噓著,一名少年籠著袖子,擦肩而過。
少年不過十五六歲,長著一張清秀而略顯涼薄的臉,身上的灰色長袍破舊鬆散,他塌著肩膀,垂著眼眸,用一種極為鬆散地姿勢走著,腳步中還帶著些漫不經心的跳脫。
“小子!”
“郎君,喚我何事?”
少年轉過頭,眯著眼睛看向白莽,一臉的笑容。
白莽愣住了。
一瞬間,他感覺到一種潛藏的力量,但是轉瞬就無跡可尋。
少年的笑臉看起來人畜無傷。
“你……你們不要搞事!這裏怎麼說也是烈王故址,放些尊重!”
“是,郎君。”
推官一時間無話可說,等他回過神來,少年已經去得遠了。
李家老宅裏,閑漢們正四處尋摸。
“這狗屁的地方,三進院子倒有一進半是塌的,能有什麼值錢玩意兒?!”
少年輕車熟路地進來,四處尋摸了一圈。
“你小子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