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傳奇組合

生活圓桌

作者:楊帥

看《笑傲江湖》,令狐衝豪興恣肆可看,儀琳師妹溫婉純純可看,任盈盈小姐嬌柔嫵媚可看,方證大師慈悲憐世可看,任我行霸悍無所顧忌亦可看,就連嶽不群的謙謙偽偽也能看,這是一群獨立而又生氣淋漓的人。

武林人物,獨來獨往是常見的,就連田伯光都號稱是“萬裏獨行”,但是這獨行是要資本的,江湖恩仇,講得最多的就是報個名號,但那些獨來獨往的大俠們其實還是很少的,不背負著點高超乃至是驚人藝業怎麼在刀劍如雨的江湖立足呢?沒本事卻又非要獨來獨往的要麼死於非命要麼碌碌無為。但有了驕傲於人前的資本,對於大俠們又總會冒出另一個難題,如影子般的難題——孤獨,煙癮一般的孤獨。

所以我們常常看見江湖上還另有這麼一批人,變通而行事,如同現在的明星,一出場便是一群一群地來。他們共享著一個名號,依靠血緣或者師門情誼抑或是共同誌向在江湖上棲身立足,或是行俠仗義,或是快意恩仇,或是不理俗塵,踐行著他們自己所認可的江湖準則,武功高低不說,性格偏怪不論,行走江湖有了保障,但更重要的是義誌相投,所以這“瀟灑”二字他們都還是擔得起的。細數了一下,這樣的人還真是不少的,江南七怪,全真七子,武當七俠,函穀八友……金爺爺曾寫道他很喜歡《虯髯客傳》,其實虯髯客不也是風塵三俠組合裏的一員嗎?而且這還是最早的武俠高級組合吧。

就還是以《笑傲》為例吧。杭州孤山梅莊,這裏是任我行囚禁之地,換句話說便是高級監獄,但更是那江南四友避世遁俗、寄情玩樂的終極所在。武俠世界裏怕找不出比他們更愛玩兒的了,可玩兒是玩兒,他們四個玩兒的卻是高雅得不能再高雅的了。黃鍾公,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琴棋書畫一一對應,基於共同的賞味和藝術情趣而相聚,孤山梅莊一十二年,興之所至,埋首其間,說瀟灑,當然瀟灑!說玩物喪誌,當然也行!四人的個性也是大同小異的,看著向問天把《廣陵散》那些寶貝拿出來,一個個都掉了魂一般,都是一個“癡”字,嚴格來說,憑他們的作為,雖然身負武功,卻絲毫不看重武功(除了黑白子),這與武林主流其實是背馳的,但那又何妨。他們癡倒是癡,結局也並不好,卻也不能說是癡害了他們,那梅莊12年的歲月怕是比他們人生中的其他日子加起來還要閃亮、還要讓他們滿足,這是無可置疑的。換句話說,他們簡直是像江湖這個大穀堆裏的一粒米,如此紮眼、如此不合時宜,但他們活得自在享受,因為他們並不孤獨(其實讀者可以試想,江南四友相聚之前,怕是也都有過一段黯淡孤愁歲月的)。

所以,看到柯鎮惡明知不敵也要向殺害他四弟一妹的歐陽鋒發難,總會感動而愈加佩服他的勇氣;看到桃穀五仙為了六弟桃實仙受傷,抬著他到處找神醫救治,同聲同氣,可愛得緊,論這份真摯情誼卻也真是難得的很。這些幽微的細節讓我們覺得,他們雖然身處武林,但他們還是一個個人,真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