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卻是鬆了口氣,笑道:“你能這樣想,朕就放心了。路途勞頓,這幾日你就好生在家休息吧。”
“多謝皇上,那微臣可就不客氣了。”這樣的好事沈崇名心中巴不得多來幾次,一臉歡天喜地的躬身拜謝道。
出的皇宮,沈崇名卻是沒著急回去,而是打馬趕到了高拱的府邸。其實他心中也想不透,原本是想著下了朝之後問問高拱,不料老人家剛一下朝就在群臣的擁簇下走遠,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進出高府,對沈崇名來說和自家院子沒什麼分別,滿臉微笑的和來往家丁打著招呼,直接進了後院來到高拱書房前。
“老……”正要叩門。就聽得書房中高拱渾厚的聲音傳了出來。“來啦,進來吧。”
推門而入,沈崇名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老師,你怎麼知道是學生呢?”
看他這樣,高拱忍不住搖頭苦笑:“這院子裏的人你比老夫都要熟,除了你未經通報就能走到書房前,別人可是沒這待遇的。”
“嗬嗬,老師過獎,這不正說明弟子和您是一家人嘛。”沈崇名就差拋媚眼了。
這個一家人聽的高拱心花怒放,朗聲笑道:“好,既然是一家人,那為師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這次為師故意不讓你因功獲獎,你可明白其中含義?”
沈崇名哪裏能知道他的想法,搖頭如實說道:“學生想不通,不過老師這麼做自然有您的用意,肯定也是為了學生著想。”
“你能知道這點就好。”高拱點了點頭,正色道:“崇名,你覺得本朝武將在帝王眼中地位如何?”
這可是明擺著的事,沈崇名不由有些疑惑道:“自然是比起曆朝曆代來要差上很多了,老師您這是什麼意思?”
看他還沒明白自己的話,高拱不由拉長了臉:“既然知道,那你說為師豈能讓你繼續在軍中混下去?在我大明朝想要成就一番大業留名萬世,隻能站在這朝堂之上,這一點你可清楚?”
沈崇名恍然大悟,原來為的是這事啊。不過心中倒是不讚同高拱的看法,但也不敢直言反駁,隻好說道:“老師,這就是兩碼事,你看學生現在雖是軍中將領,不也是海事衙門的總督嘛,大不了齊頭並進,這也不耽擱什麼事啊。”
高拱眼睛一瞪,有些生氣道:“糊塗,身兼兩職你當自己有分身術啊?隻怕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功勳沒建倒是把自己給累垮了。”
沈崇名不由感動,這話雖然聽著嚴厲,可處處都在為自己著想。“老師,弟子這不是年富力強嘛,身兼兩職也是能勝任的。”
這般倔強,搞得高拱也是無可奈何,隻能苦口婆心的說道:“崇名啊,你想法雖好,但是也要知道你是什麼身份。你說你一個做臣子的,卻身兼文武兩職,更有著錦衣衛的身份。你說,如果你的身份地位再高一點,皇上他豈能放心於你?朝中百官又怎會做看你權勢滔天不作理會?到了那時候,你又該如何是好?”
高拱的連珠炮似地發問,讓沈崇名驚出了一聲冷汗。看來自己真的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一個問題給遺忘了。要不是今天老師提醒,隻怕還要一直錯下去,也許隻有等著腦袋搬家才會明白這點。
“崇名啊,你可知道徐階為什麼惹得皇上如此不快卻依然能全身而退?”為了讓沈崇名更加警醒,高拱還是決定費些口舌將其中的利害關係為他講明白。
“這個……”沈崇名一怔遲疑,試探著說道:“徐階畢竟是老臣,雖然過錯不少,但是前些年嚴嵩當政的時候,朝廷靠他斡旋才沒有爛到根子。皇上這是念著舊情才放他一馬的。”
“錯,大錯特錯!”高拱搖頭說道。“徐階之所以能全身而退,皇上念著他昔日的功勞是一方麵,但更重要的是離開朝堂的徐階就像是一個沒了爪牙的老虎,根本威脅不到什麼人。但是武將可就不一樣了,雖然朝廷對這方麵曆來都是防範森嚴,但是久在軍中誰又能沒幾個誓死效忠自己的門生故吏呢?一旦他們退出朝堂不甘心生起了亂,那可是會動搖國本的大事情啊。你說,這樣的人身為君主豈會輕易放過?哼,就算是念在舊情饒他一條性命,這輩子也休想得個自由身了。”
沈崇名聞言沉默,良久才躬身謝道:“多謝老師提點,學生明白了。”
見他這樣,高拱這才露出了笑容,點頭道:“現在明白不晚,日後行事可都要前後思量清楚,萬不可狂傲自大誤了自己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