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這個時候了。”
時運撐著身子坐起,揉了揉有些脹的太陽穴。
“是啊,哥,我真佩服你,想睡就睡。”
“你要是睡不著,我幫你。”
“幫我?怎麼幫?”
“我一拳下去,你就能睡著了。”
“……”
陳小謙默了。陳小謙很後悔和時運搭話。他早就應該想到時運的主意向來不靠譜的。三哥曾經用一句經典的話形容過時運,‘想一時倒黴嗎?找小時,想一輩子倒黴嗎?更要找小時。小時一到,黴神準到。’
哎,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帶上小時哥的。
“有吃的嗎?”
摸了摸裏外都要貼在一起的肚子,時運問著陳小謙。
“有。”
時運手伸向了鋪位下麵,把提前準備好的麵包火腿還有水一個個地遞給了時運。
“嗯,你努力地睡吧,我去外麵坐一會兒,不打擾別人睡覺了。”
時運拿著東西出了沒有門,隻有兩邊帶擋頭的簡易鋪房,坐到了鋪房外麵的小休息椅上,把吃的放在餐桌上。
火車的速度很慢,帶出‘咣當咣當’的重響。時運扒著窗戶向外麵望了望。夜色太暗,又沒有燈火,根本看不到什麼。
也不知道簡樸看沒看到他塞在枕頭下麵的那封信,會不會恨他怨他怪他。
這段感情,他不是不珍惜,他當初說過的所有的話都是真的。他隻是不想因為這段感情,害死感情裏他最愛的人。
時運擰開了礦泉水,灌下去幾大口,硬往嘴裏塞了幾口麵包和香腸,便再也吃不下去了。睡也睡不著了,就坐在小椅子上麵發呆。
清晨,車廂裏的燈亮時,時運已經坐了一宿了。陳小謙揉著眼睛醒了,便看到自己那位黴神哥哥,老神在在地神遊。
“哥,你……你沒事吧?”
不會是又傻了吧。
時運這副模樣,陳小謙不是第一次看到。時運剛來流光的前三天,清醒過來後,就是如此表情,震得流光裏的兄弟姐妹們一驚一乍的。嚷著三哥這單生意賠定了,三萬元買來個傻子。不過,等時運活過來後,嚷著的那些人就後悔了。根本不是三萬完的事啊。人家之前那根本是閉關修煉,自此再也不敢打擾神休息了。
“小白兔,到你家……要多久?”
之前隻想著逃離,不給簡樸的生活帶來悲劇,卻忘了問自己逃離這個目地的,到底是個何許之處。以前隻聽陳小謙說過窮,這……具體窮成什麼樣卻是不清楚的。
“還要坐兩天兩宿的火車,到了我們那最大的城市後,倒汽車,坐一天後,到我們的縣上,我們再坐一天的小客,到我們鄉上,然後坐一天的小客到我們塘口下車,再坐大概兩天的驢車,哥,你放心,我們那邊有專門做這種生意的,一定會有驢車坐的,就是慢點,可能還得露宿在山裏麵,不過,現在不危險,沒事了,沒有山賊什麼的了,然後再……”
陳小謙頭頭是道地講著,時運的腦袋比之前還疼了。
怪不得自己說去陳小謙家,陳小謙一點不害怕,還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說,絕對不會引來那些追殺時運的人。這麼一個地圖上都不存在的地方……,是完全可以不用擔心的。
隻是這以後的生活……,難道要入空門……
“咱家那地方是偏了些,也沒有電,不過……”
“等等,你之前不是說有電嗎?”
時運兩道修長的眉緊皺在一起,一副忍無可忍的模樣。
“那是鎮上,還沒有拉過來呢,咱村那裏,山下的人家有,咱家在山上,剛好沒有……”
陳小謙詳細地解釋著。
“那平時拿什麼照明?”
“有油燈啊,”
陳小謙一句自豪的表白,驚得時運差點從小椅上跌下來。
這一趟,未免有點太悲慘一點了吧。
事實證明,悲慘的還在後頭。
陳小謙完全沒有瞎說,這孩子實成啊。
時運原本以為坐慢騰騰的火車就已經是最窩火的了,下了火車才清楚,坐火車才是這趟逃命生涯中,最幸福的事。
不管接下來的汽車,還是小客車,還是驢車,那都是神馬東西。
時運即使是失了憶,也仍是覺得他以前活過的歲月中,絕對沒有沾過這些他根本無法想像的交通工具。
前幾趟汽車裏暈車吐到黃膽水都出來了,後一趟驢車,迎著呼呼地西北風,時運隻覺得羽絨服這東西都是紙片子,還是人家趕車的大爺有先見之明,把兩套七十年代的厚重軍大衣扔給了他和陳小謙,還苦中作樂地說:“咱們這算什麼啊,想想漠北,那才是冷的地方呢。”
那時,時運已經凍得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