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簡風行,是我的養父,我十二歲的時候,他收養了我,今年我三十一歲,整快二十個年頭了。”
簡直的聲線很溫和,說話沒有多少起伏,很像廣播劇裏念旁白的,泉水一樣,可比他那張慘白的臉,強上許多。
“這關我什麼事?我沒有心情聽你說,你還是明白說你此來是什麼意思吧?”
“阿姨沒有告訴你嗎?”
“沒太說清楚,我想聽你再說一遍。”
“父親的意思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回美國。”
簡樸冷笑了一聲說:“簡先生,請你分清楚,那是你父親,和我沒有關係,我憑什麼和你一起回美國?”
“別這樣說,父親聽到會傷心的,這麼多年他也不好過。”
“他不好過,我們母女兩個就好過了嗎?現在我們一切都好,就不勞他操心了,你若沒有別的什麼可說的,我這裏還有事,不奉陪了。”
“如果不把這件事情解決,我還是會再來的。”
“簡先生,別以為你不講理,我就會怕你,這是中國。”
“我當然知道這是中國,我也沒有做違反中國法律的事,恰恰相反,我做的還是附合中國傳統的事,為人子女,盡其孝道,自古有之,我沒有說錯吧?”
簡樸意識到自己低瞧了簡直,這人的這張嘴看起來可沒有他身體那麼不堪。
“簡先生說的很對,那簡先生也一定聽過為人父母,教養其恩,是他不恩於先,也別怪我不義。”
簡樸也不是吃素的。這麼多年的哲學文學也不是白學的。但簡直顯然更勝一籌,甩出了一句至關重要的話,“沒有他,哪來的你呢?僅指這份恩情,你也還不起。”
“你少來和我談什麼恩什麼情,什麼叫沒有他就沒有我,你以為我很願意我身體裏的一半有他的基因嗎?要是有的選擇,我姓張姓李,也不想姓簡。”
簡樸的情緒越發的激動起來。簡直卻還是一碗平靜的水。等簡樸嚷完後,簡直才說:“我知道事情發生的突然,我也不急,我們慢慢來,我入住在皇埔酒店,你隨時可以來找我,當然我也會再來找你的。”
“不用,我的主意不會改變的。”
“我相信這世間沒有絕對的事,精誠所致,金石為開。”
“滾!”
簡樸暴了一句粗口送走了輪椅男簡直先生,回到家,喝了時運遞來的爽口湯,這口氣還沒有順過來呢。
三從四德性丈夫時運立刻又給金主大人簡樸做了一個全身鬆骨按摩,才略有緩和。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沒看到他那個態度……”
“他態度不是很好嗎?”
時運明明記得簡樸說那個簡直惟一可取之處就是態度了。
“最可恨的就是他的態度,他要是態度惡劣一點,我還有憋氣到現在,我完全可以揍他了。”
麵對一堆棉花,千金之力也是無用了。簡樸渾身細胞都被氣炸了,隻覺無處發泄。
“你那個爸真會算計,就知道你們母女兩個的脾氣不好著惹,才派了一個殘障人士。”
簡樸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但同情心我年年有,年年也不會給他的。”
“嗯嗯,我支持你!”
時運有自己的小算盤。他新辦來的農村戶口,在這個延海城市怕是還吃不開呢,更別說是弄出國門了,這多少費點力氣。
還有,若簡樸的父親真如黃菜花所形容的,又見其做事的風格,必是個極陰險的人。
何以禦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時運馬上想到了一個更陰險的人。
對,關緊自己的門,放出冷清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