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阿莊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可是？”焦老夫人忽又皺起眉來：“我總覺得…心裏又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太舒服，也談不上什麼滿意不滿意，看到新夫人，就像有一根針插到我的身上，可我又找不出針尖在哪。”
阿莊琢磨著：“也許…是您肩上的擔子太重的緣故吧。”
焦老夫人收起了話題：“好了好了，聽到這個消息，該放鬆一下，那就去看看小蓮子她們吧。一會兒瘋得簡直上了天，一會兒又靜得出奇，不知這會兒，她們又在幹些什麼。”
阿莊跟在她的身後，走向庭院。
“蘭兒姐姐，我知道你心中有苦悶，一定有的。”
小蓮子關切地問。
蘭芝搖了搖頭。
“想我哥了吧？”小蓮子又輕聲問著。
蘭芝點了點頭：“思念一個人是件快樂的事，同時也是件痛苦的事。想心中所想，思我所思，不管快樂還是痛苦，隻要能感受到一陣春風吹來，一陣暖暖的春風，真的很好。”
小玉也似乎有了點感慨：“忘記苦悶，才是對苦悶的最好解釋。”
“我早就說過嘛！”
小蓮子頗為得意：“想要得到快樂，就得先拒絕煩惱。”
“不過？”小玉頓了下，說：“就怕有些事情卻拒之不得。”
此番，小蓮子沒有加以辯駁，她認真思索了下，後說：“對呀，像我娘那副樣子，我真揣摩不到她的快樂在哪裏，她的煩惱又在哪裏。每每心情不順，不是起風，就是打雷，就連我都受不了。”
“一個人若是沒有太多的快樂，那便是心中有著太多的煩惱。可天底下又有誰不想快樂呢？娘並不例外。府裏府外繁瑣得很，我們怎可用我們的無憂無慮去衡量娘的快樂呢？”
蘭芝理解娘的不易。
無言之際，小玉和小蓮子點了點頭。
在蘭芝的房裏，她們一邊練著字，一邊閑聊著。
“說得好，說得好啊！”
娘走了進來：“天底下有誰不想快樂呢？娘也想快樂，可是娘這等年歲，這等經曆，又怎能快樂起來。不同啊，就是不同！算啦，隻要能看到你們快快樂樂，那就是娘最大的快樂。”
讚許中，娘顯得和藹可親了。
蘭芝連忙站起身：“娘，蘭芝隻是一己之見，希望娘…”
“不要緊張。”娘笑著說：“娘並無他意，剛才你和小蓮子她們的談話我都聽見了。不妨告訴你，剛剛在門外，我是有意無意聽了那麼一會兒，嗯，還算不錯，也有那麼幾分道理。”
小玉這才輕鬆地緩了口氣：“老夫人，您…您快請坐。”
“好，好。”在小玉和蘭芝的攙扶下，娘坐了下來：“就歇會兒吧，想要得到快樂，就得先拒絕煩惱，娘也想陪著你們快樂快樂。”
但小蓮子還是膽怯怯地朝娘伸出一隻手去。
娘不解：“小蓮子，你這是幹什麼？”
“娘一高興，就把什麼事都給忘了，我怕，我怕下麵哪一回，娘又不高興了，說不定還會把我剛剛那幾句話給搬出來，然後…然後就劈頭蓋臉地將我數落。剛才，剛才我背著您說，像您那副樣子，我真揣摩不到您的快樂在哪裏，您的煩惱又在哪裏，每每心情不順，不是起風，就是打雷，我…我受不了。不過，經蘭兒姐姐這麼一開導，我才明白，娘為了我們，為了這個家，是多麼的不易，我們不可以用自己的無憂無慮，去衡量您的快樂。我…說完了，您要責備就放在現在責備吧。”
小蓮子真的很擔心，哪一天娘忽又心情不好，或因一點小事，而大起風浪。這份擔心似乎又來自……
娘明白了：“你這個小機靈鬼，是想讓娘頒道特赦令啊。”
小蓮子揚了揚眉：“就算是吧。”
娘拍了下她的小手，笑著說：“把手拿回去吧，你呀，雖有點淘氣，又還有那麼點可愛，娘怎麼可以生你的氣呢？娘疼你們，放在心裏麵疼。”
可是？明明說錯話的是我，娘不但不追究，反麵這般寬容？甚至忘卻我說了什麼。娘她也分明有意無意聽了那麼一會兒，可是娘？倘若這幾句話不是出自於我口中，換作是蘭兒姐姐，那又會怎樣呢？難道僅僅因為我是她的女兒，而蘭兒姐姐卻是她的兒媳？
還有，娘因何今天如此放晴？
小蓮子心裏翻雲湧浪，站在一旁。
娘又拉過蘭芝的手，輕輕地拍了下，慈愛無比：“好好聽娘的話，這個家遲早要交到你的手裏，你明白嗎？該學點什麼，該做點什麼，自己心中應有個譜兒。娘平日裏，就像小蓮子說的起點風、打點雷什麼的，那也都是不得已，啊？”
“嗯！”蘭芝點了點頭。
娘又說：“年歲不饒人啊！就連坐下來喘口氣都感到渾身隱隱酸痛。蘭芝，幫娘敲敲背吧。”
“嗯！”蘭芝又應了聲，站到娘的背後，提起兩隻拳頭，輕輕地落下：“娘，您真的瘦多了。”
娘歎了聲：“仲卿他爹，自打我生下小蓮子後，不久便撒手而去，落下一對兒女，還有這若大一個府第，唉，多少辛酸事，一言難盡啊！現在總算快要盼出頭了，隻要能給你們換來幸福，娘就算是瘦成一把骨頭，也心甘情願。誰叫娘的心，都長在你們的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