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卿腦中有些混亂,最終還是木木的往紀巡病房裏走。
出乎意料,紀巡病房裏已經有人了。
他瞥見熟悉的身影,下意識想過去,卻倏然止步停在病房門口。
病房裏的人也回過神,回頭看過來,熟悉的神色眼眸對上他,眼中逐漸浮現起後悔內疚。
紀雲卿做不到裝沒看到,隻能做出心境平和的模樣,開口問道:“來看老爺子?”
“嗯。”
裴詩言聲音很低,語調裏也是濃濃的歉意。
她從夏友光那裏聽到了消息,知道紀巡的現狀,也顧不上自己的微妙心結,慌忙跑過來看看。
事情一碼歸一碼,裴詩言的確對不起紀巡,這會兒也沒有扭捏,豁然站起,對著紀雲卿鞠躬,認錯:“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想到紀爺爺會突然出現,但的的確確是我推的。”
對方沒說話。
裴詩言繼續道歉:“我會過來照顧紀爺爺的,抱歉。”
“不用了,”紀雲卿終於開口,“你好好養胎吧,老爺子這邊不用你多分心了。”
這一句話倒是挑明說清楚了。
裴詩言心口一窒,但到底還是明事理,理解紀雲卿現在的情緒,知道他不想看到自己,忍著難受最後說了句抱歉,這才退出病房。
紀雲卿沒送她,甚至沒多看一眼,隻是定定的望著病床上的紀巡,像是在發愣。
打斷他發愣的是護士,負責檢查的護士的進了病房,盯著床上的紀巡,有些困惑:“不應該啊,時間應該到了,該醒了。”
紀雲卿回過神,垂下眼眸一言不發。
護士沒多說,閃身退出去了。
就在她離開沒多久,病床上的人緩慢睜開眼,額頭和眼角的皺紋分外顯眼,都在告示別人他的蒼老。
紀雲卿本能的去攙扶,將紀巡扶起來。
老人從茫然中緩過來,腦中的記憶仍舊停留在昏迷前,當下慌張的抓住紀雲卿的手,緊張問道:“詩言肚子裏的孩子沒事吧?”
紀雲卿臉色不變:“她沒事。”
“孩子沒事就好,”紀巡倚靠著靠枕,鬆了口氣,緩緩道,“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重孫子,要是這麼沒了,還不知道我這輩子能不能看到重孫子。”
紀雲卿仍舊沒說話。
病房太過安靜,紀巡隱約猜到了不對,下意識動了動,突然笑了:“這醫院也是大題小做,才摔了一跤,就連我腿上都打了麻醉,縫針了嗎?”
紀雲卿張張口,掙紮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道:“不是麻醉,沒有縫針。”
“不縫針打什麼麻醉?我難不成還能動手術?”
紀巡覺得好笑,“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吞吞吐吐的了,有話就直說。”
他的態度很隨意,似乎沒想過自己會到殘疾到這麼嚴重的地步。
紀雲卿唇線筆直,最終還是開口誠實坦白:“你從樓梯上摔下來,傷勢嚴重,身體無法承擔手術風險,雙腿……殘廢。”
老人一生中經曆坎坷無數,在老年的時候卻是麵臨身體上的最大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