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顯然低估了殷淺笙。下午我上課時依舊遇見了她，她笑著對我說：“真巧呢！”
巧？巧一次我承認是巧，那麼今天早上的兩門課，你又坐在我旁邊對我說“真巧呢”，你覺得我還會相信是巧？
我想，這果然是母親安排到我身邊的“刺客”，竟然定製了一模一樣的課表！
說得難聽點，我覺得殷淺笙就像一隻訓練有素的哈巴狗。主人讓她看著眼前的骨頭不許動，她就不動，隻是用饑腸轆轆的眼神盯著。
而我，就是那根骨頭。
“我從來不知道母親什麼時候和一個外國人再婚了。”我掃了一眼那頭微卷的金發，讓我想起沐陽那頭像是營養不良的褐發，不管怎麼看，都無法喜歡上這純正的金色。
“不是哦，我的父親也是中國人。”
我看著殷淺笙笑眯眯的臉一愣，她沒有說我們的父親是同一人，卻說她的父親也是中國人，也就是說我們其實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我抬手摸了摸胸膛，還記得上次青蛇讓封印現形，那種令我恐懼的金色紋路。也對，我的家族世代單傳，就算父親依靠封印我的眼睛多活了八年，但也不一定就能打破家族的“詛咒”。
“不是外國人，那你怎麼長得這麼像混血兒？”申湫似乎早就對殷淺笙的身世感興趣了，現在抓到我終於和她好好聊天的機會，疑問不斷。
“這個嘛……”殷淺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讓我感受到一股惡寒。
片刻之後，殷淺笙聳了聳肩膀：“天生的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呢。而且，我母親也是中國人，我隨母親姓殷，好像是很古老的姓氏呢。”
後麵半句話很顯然是說給我聽的，之前考慮到的問題在腦子裏團成了亂麻。
這幾百年間，家族和殷氏發生了什麼變故？
“……那我的父親呢？”
即使從來沒見過，唯一的印象是他帶著厭惡的感情給我一個“梅雨”的名字，我還是對他感到無比好奇。
家族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不能娶殷氏後代，卻似乎是一種世代相傳的共識——殷氏隻會是家族的旁支，永遠都無法成為家族的女主人。
而父親打破了這個長久以來默認的規定，母親則一直以殺死我為目的，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哥哥的父親，我沒有見過呢……”殷淺笙的食指點在下巴上，抬頭很認真地回憶著什麼，“不過家裏一直有一個不能打開的禁室，直到十二年前突然解除了這個禁製。”
十二年前正好是我恢複光明的時候，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殷淺笙的臉上浮出一個困惑的神情，繼續說道：“我問媽媽，那個房間難道放著什麼高級法器？結果，媽媽隻是悲傷欲絕地告訴我——不，那個房間裏住著的是我們的主人，今天是他離世的日子。說是離世，我卻沒看見有什麼人被抬出來。”
我從前聽青蛇說過匡生死時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此時從殷淺笙嘴裏聽到這些話，便確信她並沒有騙我。
隻是說什麼傷心欲絕，難道母親和父親僅僅隻是因為相愛而在一起？
“怎麼我問什麼你都照實回答？”
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既然殷淺笙是母親派來的，又怎麼可能詳細地解答我的問題——應該是乘早殺死我才對吧？
“媽媽說了，隻要不是涉及重要事情的問題，我都要回答你。”
殷淺笙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讓我頭皮發麻：“為什麼？”
“因為啊……”殷淺笙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拖長了尾音，“媽媽說，你畢竟是我們的‘當家人’……”
什麼意思？母親是殷家的人，將我奉為當家，卻又以殺我目的？如此矛盾的關係，讓我感到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