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夜 祭子的背叛(二)(1 / 2)

昨天回家時穿過隧道,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另一邊的入口。

那個鬼魂總是站在隧道的中央地段,但在那個入口處,我卻看到了另一個東西。

模模糊糊沒有清晰的形體,一團黑氣的樣子看起來隻是一個與人齊高的怪。

它移動得異常緩慢,心無旁騖地往隧道裏走。

早晨佐岸送我去學校,經過隧道時又看見那個怪——它離那個鬼魂更近了。

難道是想吃掉鬼魂嗎?

不知怎的,我的心髒“突”地一跳,因為太過劇烈,連帶邊上的肌肉都抽痛起來。

“嘶……”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無意間瞥見後視鏡,卻發現佐岸似乎比我還痛苦,蒼白如玉的臉頰都皺在了一起。

身體不舒服嗎?想這樣問,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下車的時候,佐岸拉住我,神色凝重地囑咐:“如果晚上吾沒有來接您,請一定繞過那條隧道。”

“嗯……”我不明所以地點頭,下意識地對佐岸的話表示了順從。

為什麼要繞過那條隧道呢?因為那裏有一個鬼魂?因為那裏出現了一個怪?

不對勁……鬼魂與怪,都是不足為懼的東西。

佐岸在害怕什麼?

“……我在害怕什麼?”

飄忽的聲音就像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念頭,隻那麼一瞬間,過後,便好像落在手心的雪花,親眼看著它一點一點融化蒸發,不留痕跡。

“那隻不過是一個人類而已——一個被同類拋棄,當做祭子奉給妖魔的人類。”

灰色的羽毛飄零在地上,一片、接著一片,延伸到晦暗不明的山洞深處,那個灰色的身影身邊。

“我已經接過那麼多的人類,一次、一次,眼睜睜看著他們殞命,我還在害怕什麼……”

他是一窩喜鵲裏最年幼的那一隻,起初看不出和兄弟姐妹的區別。但當他們都羽毛豐滿,毛色靚麗時,他卻還是一身灰白。

他被父母認成了異類,其他喜鵲也不容許他一起覓食。

快要昏死的時候,一個雪白的人救起了他。那人一頭雪白的長發,發梢裏透著粉色,眨眼時還恍惚覺得他的衣服上有花瓣在飄。

說是救起,其實也隻是將他快要潰散的魂魄完好地收集起來了而已。

“喜鵲。”那個人的聲音有時沙啞,有時清脆,聽起來分外詭異。但那人一口叫出了他的品種,讓他有些喜出望外。

“灰色的喜鵲,真是少見。天上的那些人物嗬,就是這麼古板,絕不允許超出意料的東西存在。”

那人一邊自言自語,指尖不知從何處撚來一片半白半粉的花瓣,塞進他嘴裏,立刻化作雨露順喉而下。

眼前白光乍起,他再睜眼時,已是一個有手有腳的妖怪。

那人脫下衣服披在他身上,因為身高相差有些大,衣服談不上半點合身。他接過那人遞來的帶子,卻不知道如何使用。

那人看了一陣,頗為無奈地蹲下身子,替他收拾起衣服。

鼻尖傳來一陣淡淡的異香,讓他的感官逐漸沉寂下來,心裏那份想要生活下去的欲望卻愈加強烈。

“你吃了我的妖力,從今以後,便替我辦事,還這救命化形之恩吧。”

他似懂非懂地聽著那人的話,完全不知道這一點頭,“報恩”與“害人”就把他的餘生夾在了兩難的境地裏。

他恨過拋棄他的父母,恨過不公平的上天,他以為這份恨意已經足以讓他鼓起勇氣與世界為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