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沐靈山麵前要保證他寬容大度的樣子。
正與傳心交談的沐靈山感覺相握的手一疼,隻當是百岫嶙峋對於這種解釋說明式交談感到無聊了。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攏住山鬼的手背,將他的小手半包在手心,安撫著他不耐的心情。
讀懂了這個動作的意思的山鬼煩躁的心情被山神水一般的溫柔化得無影無蹤。
反正他們以後都不會再見了,煩也就這一時吧。散漫四顧的山鬼理所應當的想著。
天不遂他願,那次見麵之後,那個小禿驢幾乎每天都會踏著晨露而來,與他的沐靈山扯上半天的佛理。
可惡啊。
這還不算完,這小子每次來都會帶一本厚厚的佛經交給沐靈山。
然後他們就會在這後院裏焚香煮茶,聊一些教他鬱悶到鬱猝的佛理。他則被安排到一旁畫那些曲曲折折的經文。
可恨啊。
所以他第一天就對這種事情表示了不滿,雖然那是在他抄了一早上的法華經後,畢竟在外人麵前總要給他的另一半一些麵子。
這時沐靈山很淡然的提筆落墨,寫了一張紙交給他。
上麵寫的是當初在沐靈山借木像現身後,他因為太激動沒來得及說出的一些話。……一些蠢話。
百岫嶙峋很詫異:“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
“那時我完全歸屬於你,你的想法我自然有了一些了解。”石桌旁的沐靈山悠閑的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那段話他刪刪改改了很久,無論自囚心底的他是寤是寐,那段心音總是絮絮反複,經久不息。
“怎麼?偉大的山鬼要食言嗎?”沐靈山一邊收拾茶具,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哼,不就是一本經書嗎?”這樣也好,有個正當的理由監視著兩人,防止沐靈山又被洗腦。
回憶起百岫嶙峋快要炸毛的樣子,沐靈山忍不住微笑。
那時他隻當山鬼狠戾嗜殺,不可救藥,卻不想現在隻是自己輕貓淡寫的幾句話,他就乖巧的順他心意。
“沐靈山,你笑起來真好看。”百岫嶙峋歪頭笑道。
他是未經紅塵洗練的少年,不會世人那些偽飾矯情的言辭,吐露的每一句都是不參半點謊言的真心。
他的笑靨極淺少了那些俗人的輕浮,笑意卻是深得可以看見脈脈的溫情在深邃的眼中流轉,孕育著令人向往的生機。是故凡塵的荒涼印到他的眼中也能生成出一副清雅脫俗的仙境水墨。
而百岫嶙峋則是唯一盛開在內裏的亮麗的山茶。
“真好看,怎麼也看不夠。”仿佛被傳染了一樣,眼中的紅衣少年的笑容也是越來越盛,明媚暖心得連最高超的國畫大師也難以將這抹豔色盡數鎖在八尺宣紙之中。
原來他會笑啊。目不轉睛的百岫嶙峋感慨道。
麵對發現新大陸一般的欣喜的表情,沐靈山不禁心底生出一絲歉然。
由始至此,他好像真的沒有對他笑過。
“走吧。”不知如何回應的他,隻得重新抓著那纖細的手腕,領著百岫嶙峋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