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文首發於晉江,筆名水與花,屬同一作者
蕭山之阿
百岫嶙峋頭戴著楓葉辮成的花冠,且行且歌: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芬馨兮遺所思;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留靈修兮澹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采三秀兮於山間,石磊磊兮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鬆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愛啾啾兮穴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紅衣,冷唇,雪發,赤瞳。少年在逶迤的山林小路之間肆意高歌,唱誦《女蘿》。好像似在自家的庭院漫步一般閑適自在。
婉轉卻遼遠的歌聲驚動了方圓百裏饑餓的山妖野獸,那些恐怖猙獰的影像紛紛朝著探頭伸爪,伺機而作。
麵對如此逼人的危機,雪發下的少年兀自露出嘲諷的笑容,折桂令在手中凝形,隨手揮刀,青芒過處,夾無匹威能,那些山妖野獸,來不及躲閃就已經身首分離,魄喪魂飛。
少年快意地伸手,仰頭,任一片血雨灑落滿身。
受了血雨的滋養,他的臉顯得更加青白妖異,眼睛和衣服的紅色也變得更加的鮮豔欲滴。挽楓弄雀之手將唇邊的血跡擦去,繼續且歌且行。
到了一處小溪邊,粗心的少年好像想起了什麼,近溪,捧水洗去了臉上的樹液血汙。
望著水中自己的雪白姣好麵容,前一刻還殘忍嗜殺的少年忍不住露出小孩子那樣求而不得的失望神色。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天了,他在水中依舊照不見那人的影像,他就這麼生氣,他不過是殺幾個獵物罷了,至於嗎?
依水而上,一尊與自己身量相當的木像映入眼簾。
那是連身上的衣服都是磨著別人給做的的少年,第一件手工製品。
這次嚐試之下,他發覺自己雖然在縫紉方麵的天賦是毀滅性的,但確實有雕刻的手工天賦。
最後一筆落下,完成的木像竟然是自己心底那人的模樣分毫不差,可謂是纖毫畢現的程度。
他開始蹦蹦跳跳的向著木像而去,光著腳踩著鋒利的石頭,鮮血淋漓成一條修羅赤途,也不覺地疼,隻有滿心歡喜。
沐靈山啊,最後的最後,你還是選擇回到我的身邊。
到了木像前,雪發少年將手中那塊澄黃色的琥珀按入木像的眼中,借著威能的催化,琥珀消融,隱沒。
木像的兩隻眼睛變成了與琥珀一樣的澄黃透徹的顏色,就像他原先的清澈眼眸。
百岫嶙峋露出天真的微笑:“漂亮嗎?我可是找了好久,這塊是最幹淨的。”
木像沒有回答,澄黃色的瞳孔泛著冷冷的月色。一如他說著不能共路時的涼薄決絕。
百岫嶙峋像是受到了責怪的目光一樣,露出小孩子那樣委屈的神色,低著頭唯唯諾諾:“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殺了那個老禿驢,可是他也不應該挑撥我們之間關係啊,明明是一個出家人,卻造口舌是非。你就原諒我吧。”
木像沒有任何的反應。
百岫嶙峋眼睛轉了又轉,像是在快速思考著可用的說辭:“聽你的話,我已經好久沒有殺人了。”
頓了一頓他又賠小心瞄了一下木像的眼睛的補充道:“除了剛剛在路上遇到了幾隻不知死活偷襲我的山中精怪。你一不在,他們就欺負我。”
木像沒有任何的反應。
百岫嶙峋的嘴巴一撇,抬手遮住眼睛,假哭起來。一邊還忍不住偷瞄木像。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