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芷園不遠,有一片水塘,水麵如鏡,清澈宜人。岸上修竹環繞,景色清幽,想來前麵就是芳菲齋了,再走近些已然可以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佛香。
芳菲齋裏異常的安靜冷清,房廂遊廊,悉皆小巧別致。
蕭雨知道林姨娘是在楊姨娘進門後不到半年便娶進門的,因洛老爺看不慣楊姨娘的妖媚性情,特別為洛錦軒娶的一門親。
林姨娘的娘家是書香世家,林姨娘素來以才女著稱,娘家人知書達理,頗得洛老爺的喜愛,勒令洛錦軒必須先和林姨娘有了子嗣才能回芷園。
那時洛錦軒年輕,楊姨娘那般美若天仙似的人兒放在家裏不讓動,心頭癢癢的,自然心急,便每日夜宿芳菲齋,隻希望林姨娘早日結胎,他也可得了自由。
林姨娘才學過人,無奈婚姻之事由爹娘做主,嫁入洛府,這有才情的人多數講個情字,洛錦軒與她在一起時,心思都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兩人之間又怎會有情。
林娘娘隻覺一生清傲無人能識,更少了許多小女子的嬌媚柔情,洛錦軒例行公事般的完成任務後便日 日 盼著林姨娘有孕的消息,不久便真的有孕在身,洛錦軒樂得抓住林姨娘的雙肩,狠狠的在林姨娘玉頰上一吻,便笑著轉身離去了。
知洛錦軒喜的不是她腹中有了彼此的骨肉,而是他可以去芷園了,不禁一顆清淚黯然而落,想必那時林姨娘已有入空門之心。
然而事不隨人願,這第一胎偏生了女兒,而洛錦軒那時為了使林姨娘受孕過度疲累,到了楊姨娘那裏,卻少了許多房事,不過兩個人情情愛愛纏綿的緊,卻也不在乎這些,小日子過得甜蜜。
可得了洛天晴後,洛老爺又重蹈覆轍,結果兩年之間,同樣的鬧劇上演了兩次,再生又是一女,從此林姨娘對洛錦軒徹底失去了信心,青燈古佛相伴,一心誦經求佛了。
連生兩女後,洛錦軒有了理由,洛老爺也不由的歎息林姨娘不爭氣,由洛錦軒去了。
沒想第二年,楊姨娘便生了個兒子,為洛府添了男丁,洛老爺暗歎天意如此,便不再去管了。
這也是為何楊姨娘先進門所生之子洛天萌比林姨娘的兩個女兒年幼的原因。
蕭雨看了這裏,似乎體諒洛天晴的性格為何會那般少言寡語,大概與這些事都有原因的,林姨娘一心向佛以後,洛錦軒來的更少了,芳菲齋在府裏的地位可想而知,若不是老爺老夫人一直惦記著她們娘仨兒,恐怕下人都敢欺負到頭上去。
洛天雨便是個逆反的性子,越是如此越想反抗,蕭雨總是覺得將來洛府非有什麼大事兒發生在這個小俠女身上不可。
正思量著,林姨娘的丫鬟杜鵑,拿著佛香匆匆走過,猛然看到蕭雨主仆三人有些吃驚。
芳菲齋很少有人來串門子,也難怪杜鵑會這副表情,竟然有些結巴的說道:“表,表,表,表小姐好。”
蕭雨淡笑,輕聲問:“林姨娘可在?”
“在,在,在”杜鵑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表小姐她是認得的,更深知是老夫人眼前的紅人,怎麼會到芳菲齋來了?
好容易緩過神兒,杜鵑才福禮道:“表小姐請稍候,杜鵑這就去通報。”
“嗯。”蕭雨笑應,流光宛轉,四下環視著芳菲齋,心下有些不服氣,楊姨娘一個人住的芷園都比這裏大,洛天萌還另有鬆林軒,而林姨娘和天晴、天嬌卻住在這一個院子裏,不禁噘起小嘴來。
她是不知,女兒總是要嫁出去的,將來天嬌天晴嫁人以後不是還是林姨娘一個人住麼。
“表小姐請。”蕭雨心念亂飛著,杜鵑的聲音傳來。
蕭雨回身慢步輕踏,進了林姨娘芳菲齋的主堂。
進門便見林姨娘端莊秀雅的立於房內,素服無妝,海棠標韻,白巾翠袖。淡雅脫俗,見蕭雨緩緩走近,淡然一笑。
芳菲齋讓蕭雨略有些吃驚, 楊姨娘那裏鋪陳華麗,金玉俱全,而林姨娘這邊古樸簡單,不過細節之處卻看得出品味不凡。
蕭雨隻粗略的打量了一下,轉眸看向林姨娘,雖未施粉黛,素衣無華,可一看便知是個仁慈善心的女人,如蘭的氣質,盡顯她飽讀詩書。
隻可惜林家根本不重視這個女兒有多少才賦,上麵的幾位哥哥都為了考取功名,而她恐怕連去應考的機會都沒有。
林老爺最關心的還是她能否嫁戶好人家。
可憐紅顏不得不屈從世俗,任林姨娘才華馥比仙的芳情、雅趣無人賞識,卻被洛老爺看中,林老爺雖不是攀富之人,但涼都首富名門大戶下了聘,又怎麼能拒絕?就這樣一個腹滿經論的才女嫁到了洛家為妾。
原林姨娘聽人說過洛錦軒是個不錯的公子,不似那些紈絝子弟般放蕩,還曾有過些許幻想,是不是能遇到個知她懂她,重情重義的人,那麼即便做妾也心甘情願了。
萬萬沒有料到,嫁入洛府的當晚,洛錦軒便喝的酩酊大醉,二人的洞房花燭夜,他嘴裏念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頓時心冷如冰,清淚默默成行,毀了她所有的少女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