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有些事情明明知道結果,卻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去做。
也許隻有當希望消失,信念破滅,我們才會心甘情願吧。
脖子上枷著幾十斤重的枷鎖,披頭散發地坐在囚車裏動彈不得,花榮終於死心了。
“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男子漢大丈夫,不在最好的年紀建功立業!保家衛國!豈不是白白來這塵世走一遭!浪費了這堂堂七尺男兒軀!”
想起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花榮隻能苦笑。
七歲,花榮就開始習武。
春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得起床,如果表現得迷迷糊糊的,一瓢冷水就當頭澆下來,渾身濕透了,也得咬牙跑完十裏路。
夏天,汗水一股一股的往下流,也要站的筆直,隻要脊梁彎了,就是一棍子,痛的抖手抖腳,還是要掙紮著爬起來。
秋天,別的小孩都嘻嘻哈哈地上樹摘柿子,吃到嘴巴麻木,才心滿意足地回家,花榮隻能站在樹下,對著空氣揮出一拳又一拳。
冬天,所有人都窩在家裏躲避寒冷,花榮還得精赤著上半身,站在院子裏吹冷風打熬筋骨。
“父親!我不想習武了!”第一次摔斷腿後,花榮退縮了。
“啪!”
花榮得到的回應,是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
“莫要丟了我將門的臉!”勉強撐開的眼縫中,花榮看到父親搖頭歎息地走了出去。
“榮兒還這麼小!你怎麼狠得下心啊!”晚上,花榮迷迷糊糊地聽到了母親的哭泣,好像是在給自己掖被角。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將門再不出一個厲害的人物,在朝堂上,就再無一席之地了啊!”感受到父親溫暖的手在自己臉上撫摸,花榮悄悄地睜開一隻眼,看到兩鬢斑白的父親淚流滿麵。
那是他從沒見過的父親,和自己印象中勇猛威武的父親完全不同,他的臉上滿是疲憊,還有一些老態。
從此以後,即使再苦再累再痛,花榮也不曾在習武一事之上有所懈怠,終於年少成名。一杆銀槍使得出神入化,更是能做到百步穿楊,人送外號“小李廣”!
“文人在朝堂上隻手遮天!武人的臉上刻著金印,如同豬狗!國之將亡啊!”
想起父親臨死時在床榻上的痛呼,被鎖在囚車裏的花榮有了一絲明悟。
文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朝堂上顛倒黑白,武人再也出不了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