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君王有意探隨公,塵落落水勸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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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淡了幾日,祖珽便向高緯求取領軍一職,並被獲準。
高元海聞訊,密奏高緯。以祖珽與廣寧王高孝珩私會,又因其是漢人,雙目失明,請陛下收回成命。
高緯也同意下來。
廣寧王府中,孝珩坐在園中撫著琴,指尖流淌的旋律讓人心情平靜。
“錚”的一聲,琴聲戛然而止:“二哥!你當真與祖珽勾結了?!”
孝珩看著來人按在琴上的手,抬眼看向他,卻並未回答。
延宗果然知道了,應該是剛知道就跑來他這裏了吧…
“為什麼?!”見他不答,延宗厲聲質問道。
孝珩站起了身,歎氣道:“延宗,你也不小了,應該明白。”
“可是!”延宗依舊不甘心。
不待他說完,孝珩便開口道:“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或者朋友,過去也改變不了。可未來是未知的。我這麼做也是希望齊國能更好。”
延宗緊了緊拳頭,終是沒有再多說其他…
也許二哥是對的,但是誰都可以,祖珽他不行!
“既然二哥心意已決,我也沒什麼可說的,我走了。”延宗轉身行出幾步,突然頓住,他回頭道,“祖珽已經去找陛下辯白此事了,揚言定是高元海因為先前自己直言懷恨在心,所以才誹謗他。陛下礙於麵子也隻得承認。祖珽氣憤之餘向陸令萱告發高元海亂傳先前她與自己妻子的密語,陸令萱大怒,和祖珽一起勸陛下將高元海貶為鄭州刺史,還要免掉他其餘黨羽的官…二哥自己看著辦吧,自己也小心點…”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孝珩站在原地,無奈地搖了搖頭。
延宗,你還要更成熟一些才是。
祖珽也許是你心裏的奸佞,也與我們兄弟有仇,但是在家國麵前,那個仇太小,和他比起來,陛下身邊有更多需要我們借助他的力量幫著除去的人…
牽連到高元海我也不願,可是這條路注定要有犧牲…
而且高元海和祖珽鬥無非也是爭權,權利的路上向來都是這樣。
祖珽的智謀又豈是高元海可以贏得了的…
孝珩這麼想著,也不禁遺憾高元海被外放的事情。
這高元海是祖父神武皇帝從子上洛王高思宗之子,論輩分,還是他的堂兄。
當年他幫助武成帝得了皇位,因為與和士開不和被外放,後來又因為他的妻子是陸令萱的外甥女,被重新任用。
高元海常知妻子與陸令萱的密語,所以在先前與祖珽交好的時候,常常口無遮攔,將這些全都告知他。
不想此次,他竟然會因權利之爭和祖珽交惡,還因此落敗…
敵友之事,有時真的很難預料…
清風吹來,一片黃葉飄落下來,落在孝珩的腳下。
他彎腰拾起,凝著那明黃的色彩苦澀一笑。
小妹,若是你知道我如今與祖珽同流,應該會理解我吧?
你在周國一切可好?
你可知道可能是你的丈夫害死了斛律光將軍?
希望我們先前的擔憂不要真的發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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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德元年(公元572年)秋。
長安城中鬱鬱蔥蔥的樹木已經開始摻雜起明黃,天高雲淡,正是一年的好時節。
塵落坐在軟榻上,手執羽扇,一下下扇著還未散去的暑氣。
五色鸚鵡落在她的肩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這吵鬧的聲音將寒蟬的鳴泣之聲完全蓋了過去,倒顯得這秋景分外崢嶸。
塵落隨手拿起桌上的瓜子,邊嗑邊逗弄著五郎,前幾日的事情又浮現在腦海裏。
前段,因為宇文邕忙於國事,沒什麼時間陪她,她給自己找了不少事情幹,偶爾還會應阿史那之邀和她同去賞花,下棋,或者研究樂理。
不過每天,她都會煮好了茶端去麟趾殿。若是無人,就會在那陪他呆上一兩個時辰。
可有那麼一日,塵落如往常一樣去送茶,正趕上宇文邕召見左小宮伯,隨國公楊堅。
她本想放下東西便走,誰知宇文邕和她說要與隨國公下棋,讓她在旁侍奉觀戰。
她不明所以,隻得低垂著眉眼,應了下來。
頷首的瞬間,她感覺到有個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而那感覺竟讓她有種無形的壓力。
趁著倒茶之際,她瞥見與宇文邕對坐的男人。
此人和邕哥哥一樣狀貌瑰偉,留有須髯。
他頷骨突出,似是龍含珠於口,額上有五柱入頂,此等龍章鳳姿的長相,恐非常人…
許是感覺到她的目光,楊堅也抬首看向她。
塵落頓覺他目光射人,忙將茶盞遞過去,掩飾道:“隨國公請…”
“多謝夫人賜茶。”楊堅恭敬接過,聲音深沉。
她出於禮貌,輕輕對他一笑,抬眸間看見他攤開的掌心紋路。
那形狀,似是一個“王”字。
心裏沒來由地一緊,她又客氣了兩句,快速坐回宇文邕的身邊,拉住他的手。
宇文邕感覺到她的緊張,回握住她,又與她介紹了幾句關於楊堅的事情,甚至毫不吝嗇地稱讚他當年不幫助宇文護的行為,還有意升他官職。
楊堅自始至終都謙恭誠懇,兩人說笑了一下午,楊堅才起身告辭。
待他走後,塵落舒了口氣。
宇文邕看向她:“你看到他,也會害怕?”
她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什麼,不禁問道:“也?還有誰害怕?邕哥哥難道也?”
“我確實覺得他給人無形的壓力,但是還好,毗賀突前些日子倒是…”他頓了頓,“那樣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讓我有些吃驚,不過今日連你都有此感,也難怪毗賀突那麼說了。”
“邕哥哥讓我留下是因為隨國公?”她腦中閃過這樣的想法,便也脫口而出。
宇文邕沒有回答,而是轉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升他的職嗎?”
塵落思索片刻,明白過來:“小宮伯掌管皇宮禁衛,邕哥哥是擔心?…”
宇文邕頷首:“夫人說對了一半,但也不全是。楊堅在大哥在位時提為的右小宮伯,到我繼位升為左小宮伯,本是官道暢通的職位,卻因為宇文護的關係再無升遷,反而出了外州。我親政後升他,一來是想褒獎他,也告訴他我沒有忘記他當年所做,希望他感念天恩,效忠於我。二來便如夫人所說,近日裏,我已經和神舉商議,準備改置宿衛官員,將這宮裏的守衛重新調整,再多安插些親信在裏麵。”
塵落有些遊神,似是思考他剛剛的話,又似乎在想別的。
若是在齊國,恐怕楊堅已經身首異處了吧?
當年,術士曾說亡高氏者為黑衣,所以祖父神武皇帝每次出行,都不想見沙門,因為沙門身穿黑色的衣服。
後來二叔文宣帝駕臨晉陽,想起祖父的忌諱,向近臣詢問:“什麼東西最黑?”
近臣答曰:“漆。”,這使得七叔上黨王引來大禍…
邕哥哥懷疑楊堅不臣,卻還要升他的官職,這樣的拉攏,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宇文邕沒有留意她的走神兒,繼續道:“楊堅是個人才,沒有證據前,我不會對他下手,若他能為我所用,或許可以為周國留下一名賢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