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注上記一筆。”長孫無極仰首向天,慢慢道,“天乾元年六月十七,帝與扶風巫神非天大人遇於絕域之北,並定奪心之約,然賭約未竟,大人畏敗而去……”

“成了!”超級好麵子的帝非天大爺一口打斷,“別玩激將了,爺能救活他也能治死他,等到你們輸了,爺再一個指頭捺死他便是。”

長孫無極笑而不語,手一揮,書記官停下奮筆疾書,長孫無極十分可惜的道:“唉,朕的起居注將來是打算刊行天下的,和巫神大人海上相遇這一筆本來甚好,真是可惜……”

他含笑站起,示意大船上的人接過雲痕,伸手向帝非天笑吟吟一引:“巫神光降,蓬蓽生輝。”

帝非天拎著孟扶搖,大搖大擺的橫空跨越,經過他身邊時淡淡道:“你很了不起,自己女人就這麼當著她麵坦然的讓給爺了。”

孟扶搖翻白眼——賭約現在就開始了,第一計:離間。

“她的心和她的身,都在她那裏。”長孫無極微笑,“我讓不出,閣下也搶不著。”

孟扶搖又一個大白眼賞給他——那啥,你不是應該拚死搶回“皇後”麼?那啥,你這不是推俺入火坑麼?那啥,你把俺放養在一頭食肉恐龍身邊你還笑得出來?啊啊,這是一個久別重逢號稱此心不渝的那啥啥,該幹的事兒麼?

他到底啥打算?

她已經看見長孫無極身後帶來的大船,也就是先前她被浪頭打下來時看見的海上燈火,按說以長孫無極之能,設計圍困一下想個什麼辦法,和她合作不見得不能逃脫巫神的手,為什麼還讓他跟著,居然要一路跟上穹蒼,定時炸彈似的一路膽戰心驚?

不過無論如何,好歹暫時既保住了自己的貞操又延續了雲痕性命,不是這個賭約,不是長孫無極擠兌,帝非天一定不肯救雲痕,雖說自己接下來要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但算下來還是值得的,孟扶搖鬆一口氣,心上壓力去了幾分。

身邊那隻十分強大的似乎猜出她所想,溫柔含笑看過來:“扶搖,我相信你。”

剛剛還陷入質疑的孟小強立即雞血了,強大了,瞟一眼滿不在乎帝非天,冷哼一聲。

姑奶奶會讓你見識,什麼叫不可摧毀的戰鬥堡壘!

再瞟一眼不動聲色將她賣了還毫無愧色也沒有擔憂之色的長孫無極。

為毛她覺得,那隻巫神好像又被某人算計了呢?

為毛她被人賣了,居然也沒生氣呢?

詭異的同船三人遊開始了。

帝非天大爺認為,那小白臉憑什麼瞧不起他?憑什麼那麼自信的認為把自己女人送來他也吃不了?也不想想,憑自己的玉樹臨風和優雅氣質,撬動孟扶搖那坨實在是很簡單的事,用巫術簡直就是掉價,光是魅力,便可以讓美人拜倒在他的寶貝之下!

於是某日晚孟扶搖一覺醒來,發現艙門口一人一手撐著艙壁,兩腿交疊,以十分瀟灑的姿勢,憂鬱而浪漫,深沉而惆悵的俯視著她。

他目光在黑暗中亮如星子,指尖拈一朵不合節氣明明就是巫術搞出來的鮮豔欲滴的牡丹花。

帝非天大人一言不發,覺得此刻無聲勝有聲,不著一言而極盡風流。

女人哪有不愛花?女人哪有不愛男色?女人哪有不愛此刻月下倚壁拈花風流的他?

女人在黑暗中沉默。

女人目光炯炯,探照燈似的從花瞄到人從人瞄到花。

女人在巫神大人姿勢都快站僵了之後,才慢條斯理的歎息:

“真大啊……”

巫神大人驚喜,以為自己的雄風終於折服了這朵帶刺的花,忍不住問:“哪裏?”

女人慢悠悠繼續。

“我說,鼻孔。”

成功驅趕走巫神大人後,孟扶搖躺在床上,雙手枕頭,半晌,地麵突然裂開,仔細一看卻是整塊地麵都是伸縮的,機關一控,無聲滑開。

孟扶搖不動,蹺著二郎腿,做萬事皆浮雲狀。

地麵下某個人卻浮雲般滑了來,輕輕一笑便飄上了她的床,孟扶搖一腳踢出去,低罵:“死開!”

“真懷念你的腔調啊……”某人自然不會死開,順勢在她身邊躺下來,微笑,“真是一日不罵,如隔三秋。”

孟扶搖哼一聲,不動,身邊那人也不動,熟悉的異香淡淡,漸漸盈滿窄小的艙房,孟扶搖悄悄嗅著,覺得真是世上最好聞的味道,黑暗中嘴角忍不住輕輕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