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鄉親又是一番勸說後,留下幾個膽子大一點的準備幫助遭遇不幸的王家清理一下。哪知回過神的秦燕柔竟然委婉地拒絕了鄉親們的好意,隻是在進了一下屋子後又出來,央請兩個人把王元甲的屍身整理了一下,然後抬進草屋放在床上。
當然,那裸著身子的邊軍軍官已經被一張草席蒙了起來,進屋的人隱約猜到出了什麼事,卻也看不出究竟來,這讓秦燕柔覺得稍微安心了一些。她不想自己的丈夫帶著汙名往登極樂,有的東西,就埋藏在自己心裏,自己承受好了!
鄉鄰們隻道是現在的王家媳婦還不太正常,居然在屋子裏堆了三具屍體。那可能是兩夫妻感情太深厚的緣故吧?搖著頭歎息著,人們三三兩兩地散去了,臨走不忘招呼了一聲:“王家媳婦,有事要幫忙就叫一聲啊!”
李寧宇一直蹲在旁邊看著,現在他可以回想起整個事情來了。很顯然,是自己給王家帶來了這場災禍!內疚、愧疚、無顏麵對王家嫂子秦姐姐啊。他轉身進了屋,收拾起裏麵邊軍留下的物事來。
很快,他就那遊擊散亂的衣服和門口尚在的馬匹(平民是不敢動軍馬的,軍馬的後臀一般有火印,發現平民私藏軍馬是要殺頭的)背上找到了不少東西,銀兩、文書、火鐮火刀的一大堆,還有兩把戰刀兩張弓,可惜,這種三石弓是李寧宇無法拉開的!
隔壁的茅房不停傳來水聲,那是秦燕柔在擦洗身子,可心靈的烙印是無法驅除的,那種屈辱羞憤的感覺已經和記憶融為一體了。水聲和壓抑住的抽泣聲攪得李寧宇特別的難受,終於他忍不住了,就在屋子裏對隔壁的秦燕柔道:“秦姐姐,是我害了你們,都是我!你,打我吧!要不一刀把我殺了,我心裏還好受些!”
隔壁沒有了聲響,半晌,又有了穸穸梭梭的穿衣服的動靜。秦燕柔走了進來,這次,卻讓李寧宇吃了一驚。因為眼前的秦燕柔完全不同了,臉色不是黃黃的,而是白皙中帶有一些灰青,卻比昨天年輕漂亮了許多,最多也就20來歲的光景。這讓李寧宇很快聯想起床上那白花花的身體,原來,這姐姐是在故意隱瞞自己的美色,無非就是要避過這亂世的紛擾。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一切的偽裝因為李寧宇的到來失去了作用。
“寧宇,不能怪你,隻怪姐姐的命不好。”秦燕柔經曆了一番劫難後,也很自然地把李寧宇當成了親人。她已經想清楚了,無論如何自己要堅強起來,帶著這個小弟弟去找到八大王,讓他有條活路!說著話,她把胸口上還有大片血跡的李寧宇攬在了自己懷裏,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依偎著流著眼淚。
過了好半天,他們才分了開來。不過,那種孤零零無依無靠的感覺沒有了,兩個人已經有了相依為命的靈犀。姐弟、母子或者是其他什麼樣的感情,在兩人之間就這樣悄然產生了。
“這是什麼?”秦燕柔看到了桌子上的文書,邊問邊撕開了火漆封口拿出裏麵的信紙來。
“寧宇,快些收拾,我們快走。”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因為她手裏是延安府參將(隸屬延綏鎮總兵)寫給三邊總督的密信,相約兩軍在8月15日的晚上合圍張獻忠的起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