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目光在二人相握的手中轉了一圈,悠悠地笑道:“都是自家人,你就叫我爺爺吧!”
項天歌還沒能從自家人這個範疇中理出個一二三,身邊的張雨澤輕握了一下她的手,快步走過去扶著老者在一張紫檀凳上坐下,項天歌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桌上已擺好了茶海。
她走過去拿起雕花青瓷小茶壺,燙杯、賞茶、投茶,衝水、悶茶,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詩意翩然,看得一旁的張雨澤也有些目瞪口呆。
項天歌雙手端起精致的青花小蓋碗,舉杯齊眉,溫婉的有如畫中女子,“爺爺,請喝茶!”這一聲爺爺聽在老者的耳朵,就像夏日的晚風拂過臉龐,冬日的暖陽灑滿全身,說不出的舒暢。
老者笑微微地接過茶盞,眼裏滿是讚賞,聞香品茗之後,不由地誇道:“人如其茶,清悠高雅,我孫子的眼光果然不錯!”繼而開懷大笑起來。
“您謬讚了,對於茶道我也隻是初入皮毛而已。”項天歌謙虛地說著,目光卻是求救地看向張雨澤,這個可惡的家夥,這都給她安排的什麼“工作”!若是讓董事長知道他們是在合夥期騙他,那她以後還怎麼在藍海呆啊?
“爺爺,我早就說過,她和其他女孩子是不一樣的,您見了一定會喜歡,這下您相信了吧?”張雨澤放下茶盞,繼續把她往火坑推。
“嗯,起初我還真差點被艾米那個丫頭騙了呢,現在看來沈小姐還真是多才多藝啊!”
什麼,什麼?沈小姐?張雨澤和項天歌同時被這個稱呼定在了那裏,隻不過一個是嚇的,一個是驚的。
老者見兩人如出一轍的表情,還以為是自己的話沒有說明白,遂解釋說:“我聽艾米說,沈小姐久居國外,又是從小學習芭蕾,還以為對中國這些傳統文化不感興趣呢,沒想到……”
“爺爺,”張雨澤打斷老者的話,他快速地瞥了眼項天歌,低聲說道:“都是我的錯,忘了跟您介紹,這位是項天歌,項小姐!”
項天歌還是第一次從張雨澤臉上看到如此驚慌的表情,雖然那一聲沈小姐讓她吃了一驚,不過爺孫倆接下來的這一番話讓她瞬間明白了一切,看來她的戲是沒法唱了。
既然責任不在她,那幹脆閉嘴做觀眾好了,於是剛剛還如坐針氈的項天歌,此時突然淡定了,她淺笑嫣然地看著張雨澤怎麼把這台獨角戲唱下去。
果然,剛才還慈眉善目的鄰家老爺爺突然變回了照片上那威嚴不減當年的董事長。老者收起折扇,敲了敲檀木小桌,“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雨澤也沒料到艾米這丫頭會把自己出賣了,本想來個“拋磚引玉”沒想到結果卻是“玉石俱焚”
這一次,他是徹底遇上麻煩了,而且還是大麻煩,他支支吾吾地說:“那個,爺爺您可能是記錯了,沈小姐其實是我在美國的朋友,天歌才是我跟您說的女朋友!”
“我記錯了?”折扇又啪啪響了兩聲,“那你說說,那輛跑車是怎麼回事?普通朋友你會為了她一句話砸進五千萬?”老者的聲音不怒自威,項天歌的小心髒也跟著抖了抖,原來他欠下的這五千萬是因為沈菲兒。為博美人一笑,不惜散盡千金,今兒她還真是見著活著的癡情種了。
本該是心有讚歎或者幸災樂禍的,可此時為什麼心裏卻是酸溜溜的呢?項天歌瞥了一眼低頭斂眉,似乎正在努力想措辭的張雨澤,突然覺得心裏好難過。和他一起經曆了多少次扣人心弦的談判,不管對方氣勢是如何淩人,都不曾見他有過如此模樣,她真的要袖手旁觀嗎?
下一秒,項天歌輕輕地站了起來,在祖孫倆同時驚詫的目光中,素手微抬,淺碧色的茶湯已斟滿茶盞,她微微一笑,“爺爺,這茉莉花茶不同於其他,喝了第二碗方能體會到回味之韻。”
老者微微一愣,隨即笑著接過茶盞,“好孩子,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讓他給你一個交代。”說完看向張雨澤,“還愣著幹嗎?趕緊叫人點菜。”
張雨澤如釋負重地鬆了一口氣,再看向項天歌時,臉上已恢複了往日的神采,隻是眼底的神情卻複雜的讓人猜不透,是感激?是慚愧?還是……項天歌突然不敢再看下去,她匆匆端起茶盞,以掩飾此刻內心的不安。
這頓飯吃得異常平靜,席間除讚賞了一番林方居的佳肴,就是圍繞著滿屋的詩畫說了一些閑話,對那輛跑車,以及五千萬的事,祖孫二人均未再提,項天歌倒也落了個自在,於是八點不到,項天歌的“工作”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