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輕輕放在了床榻之上,我隻顧盯著他,心想:若他敢對我有半分無禮,我便叫人。
他貌似看出我的心思,為我蓋上被,含笑道:“你好好睡吧,不用擔心。”
我表情一愣:“太子殿下,您……”
“你也是不願我留下的,安心歇息吧,以後我睡書房便可。”他隨手拿了一件外衣,轉身離去。
他一走,這洞房就靜得出奇。我並未合眼,側頭盯著那對燭影搖曳的紅燭,一盯,就是整整一夜。
晨曦漸明,我直走向窗前,吹了會兒涼風。一夜未眠,我竟毫無一絲困意。
不多久,如月就進來為我梳妝。
我正對銅鏡,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有些好奇:“你是想對我說什麼嗎?”
如月猶豫了好久,才小聲開口問:“太子妃,太子殿下昨夜是不是沒有在您這兒歇下啊?”
這如月雖看上去有些放肆,實則她是有分寸的人,從來不會逾越。
“是啊,太子昨夜睡書房了。”我平淡地說道。
如月臉色變了變:“太子妃,可,這要是長公主殿下詢問起來,奴婢該怎麼回答是好啊?”
“實話實說,本來這段婚姻就不是我想要的。既然母親執意要把我嫁給太子,那我就當一個有名無實的太子妃便是。”
“太子妃,太子殿下來您了。”守在門外的翎語進來稟報道。
她話剛落,劉徹就已進來。我心一沉,隨即起身,向他略福一禮:“嬌兒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
他伸手將我扶起,柔聲道:“現下又無外人,你這般,且不是太生分了?”
我直視著他道:“嬌兒本來就是名義上的太子妃,所以,無論是有人或無人,嬌兒都該如此,太子殿下您說是不是?”
他眼眸中略閃過幾絲失望之意,啞然道:“我不覺你是名義上的太子妃,在我心裏,我隻拿你當妻子看。”
我笑得悲涼,想來就是用如此花言巧語,才騙得日後那些無知的女子傾心相戀的吧!可現在你錯了,我不是她們,至少我能分辨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劉徹執住我的手,道:“今天是新婚後的第一天,我們要一起去拜見父親母親,他們想看到我們怎樣,你應該清楚。”
我頷首:“太子殿下放心,嬌兒定會陪您在父親母親麵前,演一出好戲的。”
我原以為他會說些什麼,他卻是沉默。許久,他牽著我一起朝宣室殿走去。
一路上,他什麼也沒說,表情漠然。但不知為何,我隱約感覺到,他似乎有些難過。
我和劉徹一同坐在王皇後和景帝身側,側臉望去,母親也坐在王皇後身旁,滿臉盡是掩蓋不住的喜色。我暗暗冷笑,母親現在能笑得出來,以後就該能哭得出來了。
王皇後拉過我的纖纖玉手,親切地問:“嬌兒啊,這新婚過得怎麼樣啊?”
我麵不改色,平靜如水地回答:“回母後的話,一切都好。”
“徹兒,雖說嬌兒是你的表姐,但現在,嬌兒已經嫁給了你,你就應該做到一個丈夫的責任,好好待你的妻子,懂嗎?”王皇後問。
劉徹淺笑:“兒臣記住了。母後放心,兒臣一定會全心全意對嬌兒,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委屈的。”
景帝與王皇後一同滿意地點點頭,很是欣慰。
母親在旁開口說:“徹兒,我們嬌兒從小就嬌生慣養的,要是她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還希望你能多多包容啊!”
劉徹頓時把手放到我的手上,保證道:“不管將來嬌兒犯下多大的錯誤,兒臣都會用愛去包容她的。”
包容?若是你真懂得包容我,那你日後又為何會為了衛子夫而廢了我的皇後之位?你所謂的包容,就是這般嗎?
劉徹,你真是好笑。
出了宣室殿,我並沒有跟著劉徹一起走,而是從另外一條小路快步走回了東宮。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鍾,我都覺得惡心。
我們之間除了利益,還剩什麼?
你需要我們陳家的扶持,才能當上皇帝;我們陳家需要你的感恩,才能永保太平。這不可笑嗎?這不可笑嗎?
路上,我仰頭大笑,笑這世道的悲涼。淚水順著臉龐,悄然落下。
心冷,這淚水都變得冰涼。這便是我漢朝生涯的開始,從一個謊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