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已過去了數日,這日姨母攜了我和幾位側福晉登車觀園。
圓明園。
皇後富察氏攜各宮妃嬪、各府一眾女眷同遊新落成的圓明園,正值孟春,早鶯建巢,泥融沙暖,各色花開,或古香四溢,或國色無雙。再仰頭看看這些殿宇樓閣,均是天家氣度。我跟在姨母後麵看著這些女子,偶然瞧見那位丹鳳眼的夫人甚是嬌媚,在和皇後行執手禮,皇帝在前麵頻頻回顧,她一雙丹鳳眼也顧盼神飛,許是得寵宮嬪,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姨母見我失神便跟我說她是皇後的娘家嫂子傅夫人,我歎道:“皇後的嫂子自是不凡了。”逛了了半晌,皇後吩咐人擺飯,眾人落座,皇上一側坐的是看起來儀表堂堂且目光精細的一個人,麵色白皙,劍眉星目,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體格堅實,身著石青色常服補褂,一幅沉香朝珠懸在頸子上,那頂子上鑲著紅寶石頂珠,正是一品大員的材質,非尋常官宦家可比。姨母說那就是惇妃的表哥和珅和中堂。再瞧這傅夫人坐在了皇後一側,皇帝給旁邊的太監使了眼色,那太監便把桌上的一壺酒送到那夫人麵前,那夫人起身謝恩,和珅的眼神晃動了一下,馬上又滿麵笑意,看著皇帝跟皇後對飲。隻見皇上身著明黃緞五彩雲蝠金龍十二章吉服,掛禦製東珠朝珠一串,與皇後對視而笑,雙眸流溢出柔情萬千,仿佛多情唯有春庭月,尤為離人照落花一般。平整的麵容,好似二哥那般細膩溫情。
天氣暖意濃濃,平日家中常常小酌,今日貪看風景,心下歡喜,席間自顧自多喝了些,許是喜不自勝,看著酒杯中自己滿眼的笑意,便吟出一句“最是東風說不盡,一尊清酒滿眼春”。“誰家女子如此放肆?皇上麵前竟然這樣不知禮數。”一位湖藍旗裝的女子嗔怪道,隻見她吊著眼梢,眼神伶俐,活似一隻嫵媚又尖酸狐狸,她的眼神在我臉上輕蔑地瞟了一下。我抬眼一看便覺這一瞟冷冽異常,我唬的呆在那裏。姨母忙起身笑道:“惇妃娘娘恕罪,臣妾外甥女年紀小,有些淘氣,小孩子家多吃了幾口酒,胡言亂語,請娘娘莫怪。”旁邊的兩位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兩個妃嬪也說娘娘不必在意小孩子家。我有些害怕,低頭看著酒杯裏麵自己的眼神,除了不知所措,恐怕就是緋紅的臉頰了。不料那位惇妃娘娘的斥責引起了皇帝以及眾人的注意,隻聽皇上說道“不妨事,她還小,有感而發且是天性使然,帶去休息便是。對了,跟他說,把這詩寫全了給朕看,這女李白可是不多見。”說著便示意姨母帶我下去,他自己卻歪著頭覷著我,麵帶笑意。我有些發怔,這皇帝和二哥年紀相仿卻較之溫和可親,看他的樣子就想著他的母親定是個一等一美人罷。現下恕了我的冒失我自是歡喜,跟著就被帶走了。
姨母遣人把我安置在園內留春堂,這留春堂甚小,隻有一間,周圍盡是辛夷花,卻連著長長的回廊,遠遠的通向另一處繁複的屋宇,隻是這裏有點寂靜,醒酒自是好處,看著長長的回廊,我便一個人扶著欄杆向前慢慢走,吹吹風,卻不想迎麵走來一個著玉色宮裝的女子,神情不定,腦後的大拉翅斜斜地,像是驚嚇得胡亂撞的一般,這女子模樣倒是溫溫婉婉,隻是我被她嚇一跳,未回過神來她已奪路而走。我有些暈,但是卻很是興奮,立定在回廊裏遠遠看去,竟是傅夫人,由丫鬟攙扶抄小路向深處的小徑走去。那丫頭也好生麵熟,應是皇後剛剛身旁伺候的那個。我也迷迷糊糊地走回留春堂休息。一晌好夢留人睡自不必說。
自上次遊園已十日餘,早就把那慌張的宮嬪和嬌媚的傅夫人以及虛驚一場的事情忘記了,也不再去細想。倒是酒醒過後姨母讓我把那隨意吟出的兩句詩補齊,新成一首,我自己隻是覺得醉了,皇上不過玩笑,隻是姨母怕落下罪責,豈不是平白添煩惱,我隻得胡亂寫了:“醉眼慕春黯銷魂,隻道辛夷本無心,最是東風說不盡,一尊清酒滿眼春。遣人送至總管太監李玉處。豈不知,這詩本是少女無心為之,卻是聽者有心。那****給父親、母親問了安,便躲在躲在自己的釀園裏研製桂子酒,自詡文雅取名“九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