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曲清歡眯著那雙上挑媚人的丹鳳眼,眼神裏毫無收斂地放出凍人的冷箭。
“漪妃娘娘,臣妾說,陛下隻在行宮裏待了一陣子,就去了貴妃娘娘那裏。”許昭儀沒有什麼好怕的,曲清歡問她,她便答,或許是這漪妃娘娘年老色衰了,耳朵也背了,聽不清人的話了,而她還年輕,多說幾句話也不會少塊肉。
“你再說一遍。”
“嗬,不管娘娘您信或不信,事實始終是事實,不由您辯駁,臣妾說多少次也都是一樣的。”
曲清歡放在身側的手在抖,幅度很小,但的確在顫抖,無論她如何心狠手辣、心如蛇蠍,可在麵對高冶時,她情竇初開時便遇見的人,心底的那一塊軟肉始終都是敏感而又脆弱的。
她從未想過,那百般躲著她、屢次令侍衛們攔著她不讓她進去見他一麵的陛下,竟如此惦念著蕭南,即使是分離一會兒,都覺惦念,與她的境遇比起來,是多麼讓人心寒啊。
曲清歡抬眼,看見許昭儀臉上淡淡卻令她覺得刺眼的笑容,身側控製不住顫抖著的手卻突然停了下來,手成爪形,袖間的銀針悄無聲息地滑倒了指尖。
一直站在一邊一聲不吭、毫無存在感的祝姍,臉色突然一變,不動聲色地握住曲清歡的手,稍作安撫,心下不由苦笑,娘娘的性子太過肆意,也太過衝動,哪能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下手啊,這命是不想要了。
曲清歡抽回了被祝姍握在手中的手,理智重回腦海,深吸了一口氣,再看向許昭儀的時候,已經沒有那股欲將其毀滅的衝動了。
曲清歡平複著情緒,心想著,其實許昭儀也是個可憐人,進宮幾年,都未見過陛下幾麵,這次便先放過她,算是便宜她了,若是下回再撞到自己手裏,是絕對不會任她如此輕鬆便躲過去了,這樣想罷,而後朝她冷笑了一聲便離開。
許昭儀不知她竟然在短短一瞬間躲過了一劫,她目光複雜地注視著曲清歡的背影,想起那個慘死在曲清歡手下的人,那是她的丫環,喚作紅燭,也是她進宮以來唯一對她施展過善意的人,她拿紅燭當朋友,當親人。
可這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卻僅僅是因為在禦花園偶遇了陛下,紅燭因為她的事費心傷神,一不留神被地上的鵝卵石絆了一下,不小心栽在了陛下的懷裏,正巧為曲清歡的爪牙看見,於是這個女人便下了殺手。
她覺得自己永遠都忘不了,自己在被靈犀宮的宮女傳召過去,見著紅燭死狀那一刻的震撼,而曲清歡,那時便斜倚在軟榻之上,眼眸半睜不睜地對她說:“快將這小丫頭帶走吧,本宮還覺髒了這靈犀宮的地兒。”
許昭儀雙目圓睜,卻不敢辯駁什麼,因為那時候的曲清歡還是陛下的寵妃,在宮中呼風喚雨,後宮的人沒有不無懼曲清歡的,所以,哪怕是曲清歡以如此殘忍手段殺害了紅燭,她也不敢有所過激的反應。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知道紅燭在另一個世界是否怨恨她,也不知道其在那個地方過得好不好,她生活在慚愧與自厭中多年,於是那之後,她便也不想什麼得寵,也不想什麼在後宮裏爭得一席之地,隻希望能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或許,她也是害怕自己也變成像曲清歡那樣的人,為了心愛的人、被利益所驅使而不擇手段,若是那樣,恐怕紅燭也會失望的吧。
她本想安然,奈何每次碰上曲清歡,與其狹路相逢時,便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種種往日記憶紛紛湧上心頭,令她痛苦不堪。
隻是曲清歡呢,或許早已忘記,曾經有那樣一個姑娘,慘死在她的手下吧,即使記得,恐怕也不會在意,因為她的雙手上,早已沾滿了鮮血,總有一日,她會將曲清歡的真麵目公布於眾,讓世人都瞧瞧這蛇蠍女人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