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冶拿起令牌將其置於手心之上,放在眼前端詳,令牌上大大的一個隱字,端的是疏朗通透、藏蘊含蓄,似乎能讓人想到與世隔絕、自成天地的小橋流水人家,令牌底色純黑,邊上鑲著金絲,隱字上方那一點鮮紅,又昭示著激情壯闊的血腥廝殺,仿佛一股嗜殺之意撲麵而來,讓人身臨其境,瞬間置身於神秘莫測的江湖之中。
罷了,既然她給了他,那麼他便收著,這樣想起來,這令牌與他給蕭南的那護腕,算得上是交換定情信物了吧,高冶揚了揚嘴角,大步離開。
丞相府,不似西雲其他王公貴族的府邸那般奢華亮眼,蜿蜒曲折的長廊,散發著淡香的丁香海棠,精巧別致的閣樓,鬱鬱蔥蔥的竹林,處處透露著古樸的氣息。
此時,柳擎正跪在柳家祠堂,他周圍地上已聚集了一灘水,那是在炎熱的夏日跪了很久,身體負荷不來留下的汗液,“滴答滴答”愈漸加快的聲音響在耳邊,他卻已然麻木,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快要撐不住了。
自他昨日暗中送罷蕭北,回到府中後,便被罰跪在這裏,至今未進食,也未喝過一口水。
“柳擎,今日跪在咱們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跟前,你說,你可知道錯?”父親蒼老嚴肅的嗓音,讓他覺得抱歉,卻又無法妥協。
“孩兒知,卻不能認。”
柳斯瑜失望的目光注視著柳擎,柳擎不會武功,身體也不好,跪了這麼久已是極限,他也知道,可是看著自幼聽話的兒子,為了男人與他作對,不肯妥協,他又下定決心,告訴自己,一定要讓這個孽子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否則他從小養的兒子,說不準就跑別人家了。
“你怎如此不知悔改?就這樣一直跪著吧,什麼時候認錯,什麼時候再起來。”柳斯瑜一揮袖袍,遮掩住眼底的心疼,離開了祠堂,
柳夫人身份平凡,柳斯瑜年輕的時候遊曆中原時,在一村子裏留宿時碰見了她,對其一見鍾情,柳夫人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他便將她帶回了府中,夫妻倆情投意合,恩愛半生,即使夫人當年那場大病,臥病在床幾年,他都未曾再娶她人。
“夫君,你讓柳擎起來吧,你我身上掉下來的骨肉,這樣一直跪著,你就不心疼嗎?”柳斯瑜一出祠堂,便見自家夫人立於門口,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往裏望著,他當初最中意的就是夫人這雙眸子,可現在他卻無心去看。
“那個孽子,為夫當初以為是蕭家那小子一直來糾纏他,百般阻攔才好些,如今卻沒想問題出在自家人身上,這等驚世駭俗之事怎讓咱們家給撞上了呢。”
柳夫人的眸子也黯了黯,不過,女子的心思畢竟和男人的不同,她雖有失望,但卻是想著既然兒子願意又喜歡,人這一生能碰上一個自己喜歡又兩情相悅的人是多不容易,又為何不能順了他,眼看著柳擎跪在祠堂冰冷的地上,身形搖搖欲墜的樣子,心便軟了下去。
可她是萬萬不敢在這時候跟夫君說的,畢竟他正在氣頭上,男人對這事兒又反感到極點,隻能等他氣微微消下去,再給他吹吹枕邊風了。
這時,柳斯瑜卻是突然驚叫一聲,一撩袍擺,越過她往祠堂裏跑去,柳夫人嚇了一跳,忙往裏麵看去,隻見柳擎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