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冶緩緩地推著秋千,麵上柔和,突然右耳微微一動,仿佛聽到了什麼動靜,他微偏了下頭,眼角餘光落向北麵不遠處的玉蘭樹上。
這株玉蘭有了好些年頭,主幹長得高大粗壯,枝葉也十分濃密。
高冶思量著,若無其事地又伸手推了兩下,直到蕭南讓停他才停下。
蕭南下了秋千椅,理著鬢角被風吹得淩亂的碎發。
他彎腰輕聲道:“朕還有事要處理,今晚就不留在你這裏用膳了,朕會吩咐禦膳房還按照朕在時的慣例擺膳。”
蕭南嘴角彎了彎,應道:“好。”
高冶大笑,“看來朕陪不陪你都不影響愛妃的心情啊,隻要禦膳房的膳食還同朕在時一樣即可,小饞貓。”
她是學不會順著高冶的話音往下接的,她總是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便保持沉默。
高冶尤其愛她,在他麵前眉眼低垂乖順的模樣,許是他惡趣味了。
他搖頭失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蕭南的頭,高冶生得體格高大健碩,蕭南又因自幼習武,骨骼發育得比較完全,兩人的身高正好合適。
高冶想著,等他們白發蒼蒼,牙齒脫落,走不動路了,他就天天抱著她坐在他雙腿之上,給蕭南講他從小到大的經曆的事情,還有,他和她的故事。
隻是不知道,這一天會不會到來?
高冶離開華清宮的那刻,他如黑曜石般神秘莫測的眸子轉向之前的那個方向,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絲鋒利的寒芒,眼角泛起幾條細密的紋路,隻見那株玉蘭樹紋絲不動,鼻腔裏哼出一聲氣音。
畏畏縮縮,哼,總有一天,他會讓蕭南將他當作她最信任的人,無話不談,無事不商。
……
蕭南呼了一口氣,陛下終於走了。
她告訴尚萍,要進內殿補會兒眠,不許人來打擾。之所以沒有直接吩咐阿落,是因為她還未在宮中建立她的威信,而尚萍姑姑在宮內待了多年,不論她被撥來華清宮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目的,至少現在,她們的利益沒有任何衝突,還是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蕭南入了內殿,打開靠近後院的窗戶,她熄了燈,盤腿坐在榻上,右手手指有節奏地敲著膝蓋,眼睛望著後院的方向,長久不動,似是在等什麼人。
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芒掩於大山的那頭,一輪明月高掛夜空,窗外忽然大風刮過,呼嘯的風聲掩蓋了一身影奪窗而入的聲音,天地重歸寂靜。
那身影順勢在地麵上滾了一圈以此卸下方才極速的力道,從地上站起身來,甩了甩沾了些灰塵的銀色短發。
身影抬起頭,望向床榻的位置,這是一張少年的臉,比蕭南大約還要小上兩歲,少年的一雙眼長得極美,卻又不帶絲毫感情,瞳孔黑洞洞的,好像如冰凍的寒潭,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額前幾縷淩亂的碎發微微遮擋了幾分少年駭人的氣勢。